懟懟最近一直小心翼翼的,因為它對薛又白“撒謊”這件事,薛又白不僅沒有找它算賬懲罰它,還態度怪怪的,又是抱它又是謝謝它……
懟懟不明白人類的“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但是這種情況,它本能地就覺得不對勁,整隻狐狸都惴惴不安了。它狐狸耳朵一直乖巧地耷拉著,眼巴巴地望著薛又白,隨時等著薛又白來找自己“算賬”。
畢竟,在懟懟的觀念裡,騙老婆是一件非常大的罪過。
然而,它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薛又白來找自己算賬,懟懟更加茫然了,總覺得自己頭頂上懸著一把刀,似乎隨時都能掉下來。
懟懟:“QAQ!”
老婆,給個痛快!
然而,薛又白卻一直沒有什麼反應,他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他們需要的食物上了。
歸功於懟懟帶回來的一些仙人掌根,他們又有了食物可以食用了。
因為有了這些食物,頭頂上地表的風沙呼嘯聲變得越來越大時,薛又白和懟懟繼續躲在這個位置,沒有再一次爬到上麵接近地表的危險地方去搬運仙人掌根。
薛又白咽下一口仙人掌根,歎氣地問懟懟:“這樣的天氣,究竟什麼時候能結束啊?”
懟懟搖了搖頭,很乖地回答:“我不知道。”
它想了想,又非常乖巧地回答:“也許很快就能結束,很久沒看到太陽了,也許我們很快就能看到太陽了。”
薛又白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沙漠出現極端天氣的頻率很高,持續時間也很長。這場狂暴的風沙已經持續了近一個月了,薛又白覺得,也該結束了。
大概是老天爺非常給薛又白麵子,又過了兩天,在薛又白和懟懟準備再次冒險去搬運仙人掌根莖時,頭頂上一直持續的風沙聲音,竟然開始逐漸變小了。
這場風沙,和它來時不一樣。
它來的時候,非常突兀,沙漠幾秒鐘就產生了巨變,幾乎一瞬間就漫天遍野了,令周圍的一切變得窒息,沙漠中所有的生靈們都開始逃命了。
但是,這場風沙,卻是拖拖拉拉的,像“病去如抽絲”似的,忽大忽小,反反複複,十分不甘心就這麼結束。
變小的風沙,對薛又白和懟懟非常有利了,他們去地表附近偷仙人掌根時,和以前相比,更加安全。
他們兩個也非常謹慎,即使風沙變小,他們也沒有放鬆警惕,還是小心翼翼地搬運仙人掌根,再次回到地下的洞穴裡,慢慢吃。
可能是由於風沙變小,沙漠裡藏在沙子的那些蠍子、小蜥蜴們覺察到環境快要安全了,也開始行動了。薛又白和懟懟在去搬運仙人掌根時,順路抓了好幾隻小獵物。
隻是,這些小獵物和以前肥嘟嘟的樣子相比,已經瘦了很多,而且看起來還似乎有一些乾癟。薛又白看到時,忍不住感歎了一聲:“這風沙減肥效果真好啊。”
懟懟眼神茫然了一下,似乎不理解“減肥”是什麼意思。
有了這些小獵物,薛又白和懟懟在地洞了日子就過得更加滋潤了,也沒有急著鑽出地表,直到地表上徹底沒有了風沙肆虐的聲音,他們兩個才試探著鑽出去。
時隔將近了一個月的時間,再一次從地洞裡鑽出來看到夕陽,薛又白心中感慨萬千。
他和懟懟,活下來了。
他們從這一場極端的風沙中活下來了。
是真的活下來了。
他帶著大難不死、劫後餘生的心境從地洞裡出來,渾身上下都沐浴在夕陽的餘暉中,身上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見到陽光的毛毛,也開始隨著沙漠中吹過來的清風舒展,根根柔軟。
再一次呼吸到地表的新鮮空氣,薛又白閉著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好幾口,才再次睜開眼睛,打量著這場“大難”後的沙漠。
陌生。
眼前的沙漠,完完全全,從起伏形狀,到脈絡走向,都是陌生的。
曾經有凸起沙丘的地方,已經變成了沙坑。曾經的沙坑,拔地而起一座沙丘。
關鍵時刻救了薛又白和懟懟那一片仙人掌,除了根部還埋在地下,地表已經光禿禿一片了。曾經那些沒有盛開的花骨朵,也再也沒有了盛開的機會。
薛又白特意在仙人掌根莖的範圍內尋找了一圈,才發現,這一片仙人掌,並不是什麼都不剩下。它的大片莖葉不見了,但是它還有有很多小隻小隻的莖葉,被埋在沙子裡,連在一起綠油油的一片,還在頑強地生存者。
它們的莖,腰杆子挺得筆直,似乎是在用這個行動,無聲地向大自然反抗,似乎在無聲地告訴大自然:“什麼也無法打敗我們,我們還在建強地活著!”
更令薛又白驚喜的是,在這一片仙人掌旁邊,和這一片仙人掌品種不一樣,孤零零的長著的那一棵小仙人掌,它也還活著。
它頭頂上的那一朵紅色的花骨朵,曾經被懟懟盯著看了許久。懟懟每天都期盼著它開花,因為懟懟說自己還沒有見過紅色的小花花。
這棵仙人掌頭頂上的那一朵小花花已經不見了,它自己也被風沙璀璨地折斷了一半的莖葉,但是,它折斷的傷口,又再一次頑強地結出了“疤痕”,和它身上之前被那個半圓形豁口的疤痕連在一起,雖然很醜,卻還活得生機盎然。
看到這些堅強的仙人掌還活著,薛又白忍不住對懟懟說:“它們都能活著,我們的家人,應該也會平安吧!”
風沙來臨時,一切變故都太快了。薛又白和懟懟當時是在去看仙人掌回來的路上遇到的風沙,隻能就地挖坑開始逃命。也不知道家裡的其它成員們,當時是否離它們的洞穴近,能不能快速地躲回到洞穴裡。
想到這裡,薛又白已經開始擔心了。
因為,即使他的耳廓狐家人們能即使躲到洞穴裡,可是這一場持續了將近一個月的風沙,令食物稀缺,他的耳廓狐們可能找不到食物,熬不過饑餓……
薛又白越想越慌,他的耳廓狐爸爸媽媽和兄弟們,還有妹妹心心,還有那幾隻今年剛剛出生的小幼崽,他甚至還沒有徹底看清耳廓狐媽媽今年生下的弟弟妹妹的樣子。
“懟懟,我們快點回去!”薛又白說話時,四隻爪子已經做出了行動,飛快地開始朝著洞穴方向飛奔而去。
在沙漠生活了這麼久,薛又白已經能輕易地分辨出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了,所以即使在眼前沙漠的地勢和起伏大變樣的情況下,他也能知道他們族群的洞穴和領地的方向。
他和懟懟來看仙人掌的位置,距離他們的洞穴並不遠,是在族群日常捕獵和領地範圍內。薛又白和懟懟沒有跑很久,就到了他們族群洞穴的位置。
隻是……
薛又白和懟懟兩隻耳廓狐,都停下了腳步,震驚得當場僵住,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他們的眼前是平的,一馬平川,一望無垠。
可是,他們族群的洞穴,明明是挖在固定沙丘上的!是有坡度有植物和灌木叢有石頭的地方!
然而,現在這裡,什麼都沒有了!
他們的家沒有了,他們的族群也不見了,他們的親人都消失了!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薛又白已經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肆虐而來的風沙,卷走了耳廓狐族群生活的固定沙丘,暴力地把這裡直接夷為平地!
固定沙丘和瞬息萬變的流動沙丘並不一樣,它們在沙漠上是相對穩定的,甚至可以幾十年都不變位置。所以,固定沙丘成了適合耐旱植物生存的地方,它們會慢慢在這裡生長。有了植物的生長,固定沙丘就更加牢固了。
二者相輔相成的關係,讓彼此都更加穩固了。甚至有些固定沙丘還可以看見石頭。
耳廓狐們的族群們,選擇挖洞穴最合適的地方,就是固定沙丘。因為相對結構穩定,還有植物幫忙加固和隱蔽,而且還可以就地取材,帶一些植物的枝條和樹葉布置“臥室”,可謂是一舉多得。
然而,即使是這樣的固定沙丘,它也是沙漠中的沙丘,在極端的風沙肆虐的天氣裡,固定沙丘也是待人宰割的魚肉,毫無反抗能力,直接就從地表消失了。
“老婆,你沒事吧?”
懟懟覺察到了薛又白的異樣,已經靠了過來,用身體貼著薛又白,似乎是在努力阻止薛又白的身體發抖。可是這樣做是沒有用的,因為此刻,不僅僅是薛又白的身體在發抖,懟懟的身體也在發抖。
族群生存的固定沙丘,整個不見了?
這代表什麼?
即使懟懟隻是一隻小小的耳廓狐,它也明白,這代表著它們族群其餘的那些耳廓狐,存活下去的希望已經非常渺茫了。甚至,可能連它們的屍體都找不到了。
薛又白看著一馬平川的沙漠,隱約帶著希冀地問懟懟:“它們會躲在地下嗎?”
懟懟張了張嘴,它不知道要說什麼,因為它也無法確定。
說完這句話時,薛又白的眼眸裡忽然像是生出了一串火苗似的,充滿了希望。他像是對懟懟說,也像是對自己說,說得聲音非常大:“懟懟,當時風沙來臨時,我們兩個拚命地往更深處挖洞,對不對?”
“嗯,對。”懟懟乖巧地點頭。
薛又白眼睛裡的希望更濃了,整隻狐狸也瞬間就精神抖擻了。
他跑到了一個位置,那裡曾經是他們族群的一個洞穴入口,伸出了兩隻小前爪,開始瘋狂地刨地。
他一邊刨沙子,一邊對懟懟說:“懟懟,既然我們能挖到更深處躲避風沙,那麼它們也一定會想到這個辦法!也許,它們就躲在下麵,也許我們能找到它們!”
耳廓狐在極端危險天氣下逃命,幾乎是本能的。薛又白記得,當時他的腦海裡並沒有什麼逃命的思考,隻剩下本能,拚命地開始挖洞。既然,他這個半吊子耳廓狐都知道要往更深處的地方挖,他族群裡的那些耳廓狐們,也一定知道這個道理,而且應該比他做得更好。
如果能把洞穴挖到更深的地方,那麼薛又白的耳廓狐親人們應該還有可能躲在裡麵。躲在裡麵這麼長時間,唯一的問題,是食物短缺的問題。
但是,不管怎麼樣,如果它們躲在下麵,即使是餓死了,也要找到它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