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原世界11(1 / 2)

第二天早上,謝對下樓扔垃圾時,在自己家的單元門口,又遇到了薛又白。

謝對:“……”

他麵無表情看著薛又白。

薛又白被抓了個正著,無辜地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朝著懟懟露出了一個乖巧地笑。

“那個……”薛又白麵對懟懟毫無表情的眼神,努力解釋,“我這次來省會,隻能呆三天,今天下午就要坐火車回老家了,所以想過來看看你。”

謝對還是看著薛又白,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他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任何變動。

薛又白雙手垂在身體兩側,手指局促地撓了撓褲線。

對於懟懟來說,他隻是一個昨天才認識的陌生人。昨天薛又白因為再次見到懟懟,太過興奮,冒然地跟在了懟懟身後,差點被懟懟當成跟蹤狂給揍了。

他被懟懟用裁紙刀抵過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紅痕,昨天下午,他回到臨時租住的快捷旅店,被陪他一起來省會的姥姥發現了。

薛又白站在鏡子前,手指摸著自己脖頸上的紅痕,不得不再次承認,懟懟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的那隻小白麵團子了。

此刻,薛又白站在懟懟麵前,忐忑地望著懟懟,等待著懟懟開口說話。

懟懟依舊是麵無表情,他還是那麼一直看著薛又白。

清早的單元門口,沒有什麼人,周圍的氣氛格外地安靜,薛又白和懟懟就這樣安靜地站著,氣氛有些尷尬。

薛又白等不到懟懟的回答,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說:“懟懟,你一定會去省實驗高中的吧?”

“嗯。”謝對輕輕地應了一聲。

薛又白的嘴半張著,看向懟懟的眼睛,瞪得圓圓的,裡麵全是驚訝。

懟懟搭理他了!

懟懟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

薛又白回過神,瞬間喜上眉梢,唇角不自覺地上翹,看向懟懟一臉高興。

謝對隻是看著他,一直波瀾不驚的眼神中,也終於閃過一抹不一樣的情緒,但是很快,他就再次恢複到之前的麵無表情,就連薛又白都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有了懟懟的回應,薛又白的膽子也更大了,他鼓起勇氣,期待地問:“懟懟,我馬上就要回老家了,開學才能再回來,你可以給我留一個聯係方式嗎?如果電話不方便的話,可以給我留一個你的企鵝號。”

現在的初中生,大部分還沒有屬於自己的手機,同學之間主要的聯絡工具就是企鵝號。薛又白問完,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著懟懟的回答。

他不知道懟懟是會同意,還是會拒絕。

一秒過去了,兩秒過去了、三秒過去了……十幾秒過去了,懟懟還是保持著麵無表情,沒有說話。

既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

薛又白的視線一直在懟懟的臉上,沒有錯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懟懟的臉上,就是沒有表情。

懟懟的麵無表情,就是字麵意思上的“麵無表情”。他的表情裡,既沒有生氣被冒犯的情緒,也沒有自然放鬆的情緒,就好像是外界的喜怒哀樂,外界的一切都和他沒關係似的。

此刻的懟懟,和小時候夏令營時,他同學口中形容的一模一樣,是孤僻的、難以靠近的。

薛又白在心裡安慰自己:沒關係,懟懟已經答應和你上一個學校了,你有三年的時間可以重新去和懟懟做朋友,現在的一切都沒有關係。

大概是自己把自己說服了,薛又白朝著懟懟露出了一個笑,說:“快點上樓回去吧,早晨外麵很冷,你穿的太少了。我也先回去收拾行李,下午要去趕火車。”

懟懟的臉上很平靜,依舊是沒什麼表情。

薛又白也不指望懟懟能開口說話了,於是朝著他揮了揮手,說:“懟懟,我走了,我們開學見。”

說完,他轉身就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懟懟忽然開口了,他念出了一串數字。

薛又白立即停了下來,轉身震驚地看向了懟懟。

剛才懟懟念得那一串數字,應該就是懟懟的企鵝號。可是,懟懟念得太快了,薛又白剛反應過來時,懟懟就已經念完了,他什麼都沒記下來。

薛又白一臉懵逼,隻能委屈巴巴地看向懟懟。

謝對看著眼前幾乎要哭出來的人,莫名地心中一軟,鬼使神差地開口,又念了一遍剛才的那一串數字。

這一次,他放緩了速度,念得很慢,像是擔心薛又白記不住似的,是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念的。

薛又白反應飛快,他立即從自己的小背包裡掏出了筆和紙,把懟懟念下的這一串數字記下來了。他看向懟懟,高興地說:“謝謝你,我回家就加你好友。”

“嗯。”這一次,懟懟破天荒地給了薛又白回應。

薛又白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再次和懟懟說再見了。

他臨走前,還在依依不舍,主動和懟懟約定:“我們高中開學見!”

薛又白一步三回頭,最後,他覺得靠這樣的走法,他可能一年都走不掉了。長痛不如短痛,薛又白一咬牙,抬腿飛快地跑開了。

很快,謝對就看不到薛又白的身影了。

他在樓下又站了一分鐘,才朝著單元門走回去。

到了家門口,謝對打開門,就看到自己的媽媽坐在客廳裡,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謝對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在玄關換好鞋,繼續往前走,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謝對,剛才樓下的那個小男生,是你的同學嗎?”謝對的媽媽在兒子回房間前,叫住了他,語氣溫柔地問。

謝對沒有回答,也沒有停下來,繼續朝著自己的房間走。

謝對的媽媽說:“謝對,你很喜歡這個小男生吧?你想和他交朋友嗎?”

這一次,謝對的腳步停了下來,剛剛要抬起來推門的手,也放了下去。他沒有轉身,隻是那樣站在原地。

謝對的媽媽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了自己的兒子身邊,聲音溫柔,語氣卻異常堅定:“謝對,媽媽給你起這個名字,就是要告訴你:你的存在是對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兒子,你總懷疑自己的存在是錯誤的。你不想和外界交朋友,不想和外界有聯係,把所有的一切都屏蔽在你的世界之外。你怕有一天,外界會告訴你,你的存在是錯誤的。”

謝對靜靜地站著,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依舊是那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

謝對的媽媽說:“但是,你看,現在你想要交朋友的人,他在外界出現了,外界也並不是那麼可怕的,兒子,你想要去外界看一看嗎?”

謝對沒有回答,房間裡忽然變得安靜。謝對的媽媽期盼地看向兒子,謝對卻隻是在沉默。

大約沉默了五分鐘,謝對忽然開口:“他會證明,我的存在是對的嗎?”

謝對媽媽聽到兒子的這個問題,眼睛瞬間一亮,神情也控製不住地激動。她用力點頭,說:“會的,他會證明你的存在是對的!他是你的朋友,他會證明你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謝對隻是沉默,沒有立即回答。

最終,他沉默地推開了自己的房間門,走了進去。

他房間裡的書桌上,攤開了好幾張的畫紙。畫紙上麵用黑色線條,勾勒出了許多的小動物,有雪豹、有貓頭鷹、有麅子、有耳廓狐、有藍鯨……這些畫統統都沒有塗上顏色,沒有一張例外。

他不會塗顏色。

任何的畫,他都不會塗顏色。

·

謝對是在晚上,才等到電腦企鵝提示,有好友申請。

他用鼠標點開企鵝上的消息提醒,看到了申請他好友的賬號。賬號的昵稱“未來的動物飼養員”,備注寫著“薛又白”的名字。

謝對看著那三個字,毫不意外,似乎他早就應該知道“薛又白”三個字應該怎麼寫。

他挪動鼠標,放到了“同意”的位置,輕輕地按了下去,下一秒,企鵝界麵彈出來“給好友填寫備注”的提示。

他想了想,用鍵盤打出了“又又”兩個字。

再下一秒,企鵝上麵彈出了“添加好友成功”的提示。

隨後一條消息,幾乎和這個提示同一時間出現。

又又:【懟懟!】

又又:【我是薛又白!我剛剛到家!】

又又:【你現在乾什麼呢?吃晚飯了嗎?】

大概是覺得自己忽然之間太熱情了,過了幾秒,對麵又發來了一個消息。

又又:【懟懟,我就是太高興了,才一口氣發了好多消息。笑.jpg】

·

薛又白坐在合金金屬廠職工家屬大院門口的網吧裡,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電腦屏幕,盯著他和懟懟的企鵝對話框,等待著懟懟回複。

五分鐘過去了,他們的對話框裡,還是隻有薛又白一個人發出的消息。

十分鐘過去了,懟懟還是沒有回信息。

等到十五分鐘時,薛又白已經無聊到打開了蜘蛛紙牌,一下一下地點擊鼠標,忽然看到了企鵝消息提示。

懟懟給他回消息了!

薛又白立即就把蜘蛛卡牌關了,急忙去看他和懟懟的企鵝頁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