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原世界15(1 / 2)

薛又白震驚地發現,沒有人記得謝對。

沒有任何一個人記得懟懟!

他的同班同學們不記得謝對,班主任也不記得謝對,就連上學期在教學樓拐角抓到他和謝對的教導處主任,也不記得謝對。

在所有人的記憶裡,薛又白是他們那一屆的省中考狀元,他一直是年級第一名,名次從來沒有變過,是學校當之無愧的學霸。就連前桌那個一直磕薛又白和懟懟cp的女同學,也是一臉篤定,完全忘記了當初薛又白為了和懟懟做同桌,用三顆糖賄賂她的事情。

學校裡沒有人記得懟懟。

在老家的姥姥也不記得懟懟,姥姥甚至不記得,因為薛又白幻想出“懟懟”,她帶薛又白去看過相關方麵專家的事情。

薛又白去了懟懟和他的媽媽住的房子。那間房子,還是和薛又白記憶中一樣,但是當薛又白敲開門,裡麵住的人卻不是謝對和他的媽媽,而是一對陌生的一家三口。他們說,孩子出生時,他們就在這裡住了。現在孩子已經上初中了,他們在這裡住了十幾年。這裡,從來沒有住過一個叫謝對的男孩。

這個世界上,仿佛沒有任何關於懟懟的痕跡,除了薛又白書包裡裝的變形金剛、《動物圖鑒大全》繪本書,和那本活頁皮革小冊子。隻是,那本活頁皮革小冊子裡,已經沒有了懟懟畫的那些畫,所有的畫都消失了,隻留下了整本的空白頁,

最後,薛又白跟班主任老師請了一天假,他掛號去找了當年的那位心理方麵的醫生。

從上次薛又白見到他到現在,已經是十多年過去了,那位醫生也從當初的正當年,變成了一位快四十歲的大叔了。

薛又白走進心理谘詢室,特意介紹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我叫:“薛又白。”

那位醫生聽到了薛又白這個名字,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見到薛又白本人時,也沒有什麼特殊反應。

這位醫生現在的資曆,並不是那麼容易預約到的,但是薛又白給他寫了一封郵件,在郵件上說他們十幾年前見過,並且附上了詳細的看病時間和地點,讓這位醫生對他產生了興趣,給他安排了預約時間。

他很非常專業,開始詢問薛又白的症狀。

薛又白沒有直接說自己的症狀,而是問:“醫生,我們以前見過,你還記得我嗎?”

醫生看著薛又白,認真地回答:“接到您郵件的那天,我就查閱了您提供的那個日期,前後三年的醫療檔案。我的那些醫療檔案中,並沒有你的病曆。不過,我按照您提供的另外一個住院信息,的確在省醫院裡可查閱的醫療記錄中找到了你名字。你在你媽媽的婚禮上,被關進了地下室四天,後來發現送到了醫院搶救。”

聽到醫生說的這些事,薛又白失望地低下頭。

這個醫生和他的姥姥一樣,關於懟懟的事情,即使是從他的口中講出來的,也都被一一抹去了。

醫生溫和地問他:“現在,你願意和我講講,你和那個叫做懟懟的人的故事嗎?”

薛又白坐在椅子上,把他和懟懟,從合金金屬廠職工家屬大院西北角的那棵大楊樹下遇見開始,把他們經曆的所有都告訴了醫生。

他說,懟懟會變成海獺、會變成兔猻、會變成小熊貓……會變成很多很多動物,最後,他變成了藍鯨,在江水裡救了我。

他說,懟懟不是我幻想出來的,這個變形金剛,是懟懟送給我的。這一本《動物圖鑒大全》繪本書,也是懟懟的。我的書包裡,裝了各式各樣的糖果,這是我答應懟懟,每天送他一顆的。

他說,我還給懟懟買了一條圍巾。買圍巾時,還剩了五十塊錢,他在商場賣飾品的櫃台旁邊,看到了一對非常素雅的裝飾戒指,買了下來,準備把其中一隻送給懟懟當禮物。

他說,這些東西都在,可是懟懟不見了,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記得懟懟。

醫生告訴薛又白:“那個變形金剛,是你姥姥給你的壓歲錢買的。那個本畫冊,是你自己想當動物飼養員後,自己去書店挑選的。那個圍巾,是情侶款,你買了一個送給了你的姥姥,自己留下來一條。至於那對裝飾素戒,是那對情侶圍巾的贈品,並不是你故意買的。”

“你怎麼知道這些?”薛又白忽然抬頭,那一雙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醫生。

醫生被薛又白的問題,問得一懵,嘴半張著,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久久沒能回答薛又白的問題。

是啊,他怎麼會知道?

剛才那些話,他是脫口而出的。他說那些話的目的,似乎隻是為了把薛又白說出的那些關於“懟懟”的事,自然而然的圓上,補全他邏輯上的漏洞。

他沒有辦法回答薛又白的問題,薛又白也沒有心思在問。

他臨走之前,對那位心理醫生說:“懟懟,他不是我幻想出來的,他是真實存在的,我一定會找到他。”

薛又白回到了學校,他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孤零零地一張桌子,沒有同桌。但是,他每天都會把一顆糖放到自己的桌子邊緣,對著空無一人的身邊說:“懟懟,今天的糖是草莓味,你喜歡嗎?”

久而久之,學校裡已經傳開了,高一年級的年級第一名,是一個怪人。他雖然學習好,成績好,但是腦子好像不太好使,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似的,每天都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後來,傳言就越來越離譜。

有人說,薛又白是自閉症患者。自閉症患者,被叫做來自星星的孩子,他們的感官和正常人的感官不一樣,無法正確地感知外界。大多數來自星星的孩子,因為會高度地在自我的世界專注,會在某個領域表現得特彆突出。薛又白學習成績那麼好,每次都能考到全年級第一名,肯定是因為他在學習領域過度專注了!

這些謠言傳得像模像樣的,最後竟然很多人都開始相信,薛又白是一個“來自星星的孩子”,經常用複雜又同情的眼神看他。

薛又白應付不來複雜的人際關係,他也懶得去解釋,他現在每天都很忙。他要像懟懟在的時候一樣,努力學習,一直保持年級第一名的成績。懟懟喜歡“雞娃”,以後等他找到懟懟,懟懟看到他的好成績,一定會開心的。

他一定會做好一切準備,等待著懟懟隨時回來。

除了努力學習之外,薛又白把所有的課餘時間,都用來尋找懟懟。他走過每一個懟懟可能走過的地方,想要找到懟懟留下的痕跡。

沒有,什麼都沒有,一切的一切,關於懟懟所有的一切,什麼都有。

薛又白一邊流淚,一邊走。

沒有懟懟,哪裡都沒有懟懟,懟懟就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似的,哪裡都找不到他的痕跡。

薛又白終於忍不住了,放聲大哭。

自從發現懟懟消失之後,發現周圍的人都不記得懟懟後,薛又白從來沒有哭過,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過。除了和那位醫生爭辯過幾句,薛又白甚至都沒有和彆人爭辯過“懟懟”是否存在這個問題。

因為,薛又白覺得,這個問題沒有必要討論,懟懟就是存在的,薛又白從不懷疑。

可是,一天一天過去,又到了一年暑假,高一結束了,薛又白怎麼找也找不到懟懟,甚至找不到懟懟存在過的蛛絲馬跡。他也隻是一個剛剛高一的小少年,多日以來的悲傷和壓抑,終於壓垮了薛又白,讓他忍不住蹲在大馬路上放聲大哭。

路過的行人們,都朝著薛又白投來了同情的目光,不知道這個長得這麼漂亮的小少年,哭得這麼崩潰,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事?

薛又白顧不上行人們打量的眼神,他想見懟懟,他非常非常地想見懟懟!

過了這麼久,他已經沒有辦法壓抑住他心中的思念。

可是,懟懟消失了。

懟懟再也沒有出現,仿佛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上似的。

薛又白把那一對裝飾素戒,用一條黑色的繩子穿上,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隨身帶著。

高一的暑假開始了,再開學就是高二了,薛又白收拾了行李,坐著火車回到了姥姥家。

姥姥的年紀已經大了,身體沒有以前結實,看到薛又白回來,身體顫悠悠地迎了過來,抓著自己的外孫子看個不停,不肯撒手。

薛又白和姥姥聊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做飯時,他主動下廚,做了一桌子好菜,和姥姥一起吃。吃完晚餐,洗完碗,收拾好廚房。薛又白和姥姥說了一聲,打開門下樓了。

他朝著合金金屬廠職工家屬大院的西北角走了過去。那裡有一棵大楊樹,薛又白和懟懟就是在那裡認識的。

懟懟消失之後,薛又白不止一次來過這裡,他也去過後麵那一棟獨門獨院的小洋樓。那棟小洋樓這些年一直都沒有人住,大門已經落灰了,院子裡全是雜草。

今天,薛又白又來了。

不過,他今天,不僅僅隻是在大門口看一看,他今天還準備進去,到裡麵看一看。

薛又白看了看四周,故意躲開人多的時候,繞到了小洋樓的後方。他搓了搓手,一個助跑,雙手扒在了院子的圍牆上,腳再用力蹬牆,輕鬆地翻了過去,踩在了院子裡的雜草上。

院子裡的雜草,大約十幾年沒有打理過了,最高的已經快長到薛又白的胸口。他直接用手臂推開那些雜草,艱難地往房屋裡麵走。

小洋樓的大門鎖著,薛又白進不去。他隻能折返,繞了一圈,找到了一樓的廚房窗戶。窗戶已經年久失修,鐵質的折頁已經生鏽了。薛又白一個大小夥子,正是年輕有力氣的時候,他輕鬆地就把整扇窗戶卸下來,然後直接翻進了廚房裡。

薛又白從廚房走出來,走到客廳。他發現,謝對的家布局,和他小時候記憶力的一模一樣。

可是,在姥姥和所有人記憶中,他和謝對在小時候,在這個家屬大院裡,從來沒有過交集。謝對媽媽帶著謝對離開去省會時,薛又白還沒有回過姥姥家。

隻有薛又白自己知道,他來過懟懟家裡,就像隻有他自己知道,懟懟是真實存在的,不是他幻想出來的。

他按著自己小時候的記憶,順著樓梯一步步地走到了二樓,找到了懟懟的房間。

站在懟懟房間門口的一瞬間,薛又白的眼淚就出來了。

懟懟的房門上方,掛著一張手寫的牌子,因為長久沒有人打理,已經布滿了灰塵。上麵寫了幾個字,筆記非常稚嫩,卻一筆一劃,都像是寫在了薛又白的心上似的。

房門上方掛著的那個手寫牌子,上麵寫的是:我和又又的家。

這是懟懟親手寫的!牌子上麵,有他的名字!

薛又白的眼淚再也控不住了。

原來,懟懟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寫下過他的名字,就給了他一個“家”。

薛又白記得,那一年,他六歲,懟懟五歲,他們在大楊樹下第一次見到彼此。他當時覺得,懟懟長得太可愛太乖巧了,就像是一隻小白麵團子,軟軟糯糯的,他非常想要去捏一下懟懟軟軟糯糯的臉頰。

那一次,也是他唯一的一次到懟懟家裡作客,看見了懟懟房間門口上“我和又又的家”那塊牌子。

薛又白抬手,抹了一把眼淚,抬起手,用指尖輕輕地觸碰那塊布滿灰塵的門派上,輕輕地描繪了那個“我”字。

不是隻有他一個人記得那些記憶。

他記得懟懟,懟懟也記得。他是用心記得,懟懟是用他自己的“筆”記的。

薛又白看著門上的門牌,看著上麵稚嫩的“又又”兩個字,更加思念懟懟了。

懟懟,你在哪?你究竟在哪裡?我要怎麼做,才能找到你?

最後,薛又白失魂落後地回到了姥姥家,眼睛已經哭紅了。他怕姥姥會擔心,不敢讓姥姥發現,路過客廳時,故意低下頭,藏起自己哭紅的眼睛。

他和姥姥打了個招呼,就飛快地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把《動物圖鑒大全》繪本書和那本活頁皮革小冊子塞到了自己的耳朵下麵,雙臂抱著變形金剛,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這些都是懟懟送給他的東西,他希望能借著這些東西,夢見懟懟。

可惜,天不遂人願,薛又白一夜好眠,什麼夢都沒有做,更沒有夢見懟懟。

薛又白一臉失望,更難過了,他就連在夢裡,都找不到懟懟。

白天時,他和姥姥打了個招呼,再一次出門了。

這一次,他沒有去職工家屬大院西北角的大楊樹下,而是去了他當初疑似發生“車禍”的那一座大橋。

大橋的下麵是深不見底的江水,水的顏色很深,無法看到河水底下有什麼。

“懟懟,你究竟在哪裡?”薛又白雙手扶著欄杆,望著滔滔不絕的江水,出神地想。

他在大橋上不知道站了多久,等他回過神時,雙腿已經站得發麻了。薛又白挪動了幾下腿,適應了一會,才一撅一拐地從大橋下往下走。

這是一條跨江大橋,大橋中間是車道,兩邊是人行道。這裡距離商業區很近,平時人流和車流很多,汽車聲嘈雜,人聲鼎沸,吵吵嚷嚷,非常熱鬨。

薛又白背著他的書包,準備回家,對於周圍的熱鬨充耳不聞。

他走到跨江大橋橋頭時,餘光無意掃過,忽然發現,這個位置有一個人,非常突兀地坐在這裡,拎著魚竿在釣魚。

他的頭上帶著遮陽帽,擋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具體樣子,身上也穿著釣魚佬們常穿的釣魚衣服,握著魚竿的手,帶著手套,專心致誌地在釣魚。

在熱鬨商圈人來人往的跨江大橋橋頭釣魚,這個人的行為十分突兀。奇怪的是,四周來來往往的行人們,似乎都行走的非常匆忙,除了薛又白自己之外,似乎沒有人在意這個在這裡釣魚的人。

鬼使神差,薛又白走過那個人身邊時,他又回頭看向了那個人。

那個人拎著魚竿,身體一動不動,依舊專心致誌地釣魚。

薛又白覺得,可能是他自己大驚小怪了,也許這裡就是釣魚愛好者習慣釣魚的地方。他背著書包,準備去車站做公交車回姥姥家。

就在這時,薛又白剛走出去幾步,忽然聽到了從釣魚那個人的方向傳來了說話聲,聲音有些沙啞,卻十分清晰:“你,本不應該存在。”

薛又白的腳步頓了一下,朝著車站走的速度慢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那個人的話,應該不是和他說的,但是他似乎忍不住有些在意。

沉默了許久,那個人沒有再說話,薛又白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於是恢複了正常速度,繼續向前走。這時,身後的那個聲音又傳了過來。

“生命,來於大海,歸於大海。你本不應該存在,但你是一個人的願望。那個人在每日每夜,許下了無數次的願望,於是你存在了。”

薛又白的腦海裡,閃過一個畫麵。

他在懟懟家裡住過的那一次,無意中看見了懟懟塞在枕頭下麵的日記本。那個日記本上,攤開的那一頁,隻有一句話:“他是我的願望。”

薛又白再也不能假裝不在意,他立即轉身,大步朝著那個釣魚的人走了過去,禮貌地開口:“您好,請問,您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釣魚的人沒有動,手裡還拎著他的魚竿。薛又白順著那個人手裡的魚竿看過去,發現魚竿頂端的那條釣魚線上,沒有魚鉤,也沒有魚餌。

沒什麼動作,一直保持著釣魚的姿勢,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薛又白的問題。

薛又白試探地向前走近一步,再次開口問:“您好,請問,您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一秒過去了,兩秒過去了,三秒過去了……就在薛又白以為這一次也等不到答案時,那個人終於開口了:“你本不應該存在。”

“我,為什麼不應該存在?”薛又白小心翼翼地問。

那個人沒有回頭,手上的釣魚竿也沒有動,依舊保持著那種“願者上鉤”的姿態,緩緩開口說:“你聽說過這則新聞嗎?2002年夏天,有一位女士,因為和自己的男朋友吵架,衝動之下,帶著前夫的兒子跳河自殺。這對母子被路人發現及時,救上來了。媽媽平安無事,沒有什麼大礙,她六歲的兒子卻沒有他的媽媽幸運,他溺亡了。”

薛又白聽著奇怪男人緩慢地敘述,他的眼睛也慢慢因為震驚跟著睜大了。

2002年那個夏天,就是他第一次在職工家屬大院遇到懟懟的那個夏天。在他的記憶裡,那個夏天,他去過懟懟的家裡,見到了懟懟的媽媽,去過懟懟的房間,玩過懟懟的變形金剛。他也在懟懟的房間門口,看到了那個寫著“我和又又的家”的牌子。

在那一段記憶裡,薛又白記得,他的媽媽聞曉婷因為和現任的男朋友吵架,氣得連夜跑回到老家,抱著他去跳河了。他還記得,他被冰冷的河水淹沒時,他看到了一隻小海獺正努力地朝著他遊了過來……再後來,沒有人記得懟懟了,就連經常欺負懟懟的敖明,也不記得懟懟在家屬大院裡生活過了。

薛又白看著那個奇怪的人,聲音哽咽地問:“那個溺亡的男孩,就是我嗎?”

“是你。”男人回答。

薛又白瞳孔一縮,心卻奇異的平靜了下來,對於這個答案,他竟然絲毫沒有覺得意外。

他死了。

在他六歲那年,他就已經被淹死了。

“可是,我為什麼還活著?”薛又白不解地開口問。

隨後,他也沒有等那個奇怪的人開口回答他,自己語氣篤定地說:“是懟懟救了我。”

六歲那年,他在水裡瀕死時,看到了一隻小海獺。那隻小海獺是從懟懟畫的那張海獺畫上躍出來的。

七歲那年,他被媽媽關進地下室四天,也是懟懟出現來救他的。懟懟先變成了兔猻,從他的書包裡鑽出來,後來又變成了小熊貓,給他吃了蘋果。最後,懟懟又變成了一隻白色的大狗狗,用狗叫聲引來了路人發現了他,讓他得救了。

去年寒假,薛又白在這座大橋上,因為車禍掉進江水裡,當時他的書包裡有懟懟給他的那本活頁皮革小冊子,上麵畫的那些小動物,都出來救他了。貓頭鷹的翅膀,麅子的“狗刨遊泳”,還有最後朝著他遊過來的那隻巨大的藍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