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古鐘樓外肆意潑灑,如墨的夜色裡彌漫著陰冷的絕望。
三柄黑色長矛從腫瘤中凝聚而出,食客將其拔出,如法炮製,連續擲向場中三人。
麵對著飛速逼來的長矛,陳歸彥開啟了【記錄】,身形自現實中消失。
在“記憶”的世界中,陳歸彥大踏步衝向食客龐大的軀體,手中的刀蒙上一層五彩光暈,他用力一砍!
這一刀,消耗了他四分之一的精神力。
陳歸彥退出【記錄】,重新返回現實。
要戰勝食客,他就不能無節製地消耗精神力,每一分精神力都要用在恰當的地方。
長矛沒有命中陳歸彥,倒插在地上,與此同時,另外兩根長矛也即將衝到高商和方琳的麵前。
轟——
陳歸彥揮出兩刀,劈斬出兩道五彩氣刃,猶如匹練剿向長矛,空中炸開兩道彩光。
高商深深地望了陳歸彥一眼,沒有說話,轉身繼續投入對食客的作戰中。
“記憶”中那一刀的影響在現實中爆發了,食客的身形忽地往旁邊歪斜。
它臃腫的下身被撕開一個口子,【雨寄生】石化崩潰,食客感受到了疼痛,低低吼叫。
它意識到,陳歸彥是場上最棘手的存在,隻有先解決了他,剩下那兩個模擬者便可輕鬆應付。
“父親說得沒錯,你果然藏著許多秘密!”食客邪獰地說,開始集中攻擊陳歸彥。
陳歸彥沒有回答,而是接下了食客的尖刺的襲擊。
他隻要食客死!
方琳仍在歌唱,她的眼中流下兩行血淚,空氣中吟唱的歌聲愈發淒婉,已經到了令人悚然的程度。
食客是培養者的試驗品,隻要它保留著王承康的意識,就能受到歌聲的影響。
食客感覺自己的心緒接連波動,身體裡煩躁的情緒如同一隻野獸橫衝直撞,一時間,它攻擊的頻率都放緩了下來。
方琳的歌聲中,一些記憶在它腦海中複蘇。
接受了“父親”的治療後,每晚他都在疼痛中度過。
他的身體在發生異變,隻要他念頭一動,四肢就能化成尖銳的刺狀物,破壞一切,隻要他願意,皮膚表麵就會滲透出黑色的油膜狀物質,他完完全全有了第二幅麵容。
他望著鏡子中的自己,露出蒼白的微笑。
他的智力在一點點恢複,他開始逐漸理解這個醜陋的世界,逐漸理解了這份巨大的醜陋下,還有一點小小的善意溫存。
比如他的母親,比如……那天遇到的那個女孩。
邊緣區來找他麻煩的人很多,混混是最不缺的。
那一天,在暴雨中,他化成了黑色的怪物,吞噬了三個前來找他麻煩的混混,他有種主宰一切的暴虐感,體內的力量在翻湧著,隻要是阻攔他的人,都會化成他的食物。
然而,他卻失控了。
他倒在地上,身子抑製不住地痙攣起來,他的形態在黑色怪物與少年之間切換,【雨寄生】不斷滲出皮膚又縮回身體,他掙紮著,吼叫著。…。。
他感覺自己要死了。
“父親”不在,母親也不在,他就要這麼孤獨地死去了麼……
直到有雙有些寒涼的小手捧起他的臉頰,瘦弱的女孩輕聲向他詢問:“你還好嗎?”
恍惚中,他看到了救贖。
……
正揮起刀的陳歸彥忽然一愣,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他確信自己並沒有看錯。
食客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