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涇陽與頻陽相接處,沿途有片茂密的叢林。
隔三差五便會有獵戶背著長弓而入,挖個陷阱捕獲獵物。有的時候也會竄出來野豬,破壞田圃裡的莊稼,咬死飼養的家禽。
這年頭養豬的不多,養雞養狗的有。像是村門口打鳴的公雞,拴在門口的大黃狗。當然,最狠的還是大白鵝。村頭一霸,領地意識強,就連大黃狗看了都得夾著尾巴跑。
時至午夜,林野中依稀能看到點點火星,偶爾還有三兩狼嚎聲響徹林中。
雪姬雙手被麻繩所縛,背靠老樹下,眸中滿是驚恐。圍繞在篝火旁,對麵則有兩個黑衣人,相貌醜陋,麵目猙獰。
這事還得從早上說起,王翦帶王賁到涇陽,雪姬也想跟來的,奈何王翦不答應。雪姬就偷偷摸摸帶著小白溜了出來,本來她是騎馬的,結果跑到半途中之時兔子竄進了林野中。
雪姬隻得冒險進來,然後便被這兩流匪抓了。
秦國初定,流匪還是不少的。哪怕是在後世,類似的人都有,更遑論是在秦國。大部分皆是六國黔首組成,落草為寇占山為王。與野獸為伍,過著飽一頓餓一頓的日子。
有時候還會搶奪所過賈人貨物。這些流匪很棘手,有點風吹草動便會隱匿在山林中。派遣大量衛卒得不償失,小股的又抓不到。
兩人本是魏卒,不願投降便成了流民。這些年來是到處躲竄,終日在山林中躲避。須發亂如雜草,衣衫襤褸,踩著雙草鞋。唯一稱得上武器的,便是兩把鏽跡斑斑的短劍。
“你們快放了我,我是通武侯之女!”
雪姬掙紮著,慌張的眼神()依稀藏著抹鋒芒。
“通武侯?”
流民轉過頭來,瞳孔瞪大。
“便是那賊人王賁?!引黃河、鴻溝之水入我大梁。水浸大梁三月,城牆崩塌,死傷無數,殺我魏王!”
這是恨之入骨,發自肺腑之言!
“大兄,今日實為昊天保佑。我們殺了賊人之女,為大梁枉死之民報仇!”
兩人為手足兄弟,父母親人皆是死在戰亂中,對秦國自然是恨之入骨。雪姬也沒想到,她報自己身份反倒是害了自己。
“嘿嘿,先把這白毛赤兔烤了食!聽說此獸為百越獨有珍獸,不知血肉與灰兔有何區彆。”
“吃飽後,再送她上路,給大梁子民報仇!”
流民一把抓住白兔的耳朵,陰森森的笑著。
他已經許久未曾進過肉食,這些天都是以野菜野果充饑。他們躲避追捕,最後逃至京畿,因為監察更為嚴苛,也難以離開。
“不要!!”
雪姬忍不住叫出聲來。她養這兔子足足養了三年,感情深厚,已將其視作親人。
“嗬!我恨不得生啖你們血肉,吃個兔子如何?”流民怒氣衝衝道:“你可知王賁賊人殺我多少魏人?又有多少魏人因此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鏗鏘!
短劍抽出。
篝火下,白兔拚了命的掙紮著,奈何對方死死攥著它的耳朵,想跑也跑不了。
雪姬瞳孔慢慢收縮,呆呆看著眼前這幕,腦海中有著無數記憶湧現而來。
她年幼喪母,無依無靠。每至夜晚,皆會被夢魘驚醒,她害怕王翦或者王賁大敗戰死。卻無人能予她慰藉,因為她是將門之後,必須得自強!
雪姬繼承了亡母的溫柔賢淑,也有王賁的勇武。最擅騎射,武藝天賦不俗。
隻是她不願碰這些,而現在……
雪姬猛地抬起頭來,眼神()蒙上層猩紅,本就不嚴實的麻繩被雪姬生生掙脫開。即便手腕因此勒出血,她也未曾動容。這兩流民眼看便要得手,一抹刀光卻是自背後呼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