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宮人都沉默。
“哎,你端穩了,手彆抖啊。”花春擺正了宇文頡的姿勢,伸手捏開他的嘴,朝秦公公道:“來來,往裡頭灌!”
花丞相肯定是被酒味兒給熏醉了,這麼不要臉的話都說得出來!
秦公公:“……”
瞧著那張帥氣的臉慢慢恢複了該有的顏色,花春打了個嗬欠,直接在床邊睡了,免得半夜病情反複,她又得被人從被窩裡拎出來。
想了想,花春還是把藥遞給了秦公公,然後道:“我捏著他的嘴巴,你灌就是。”
外頭天色漸曉,秦公公端著水進來的時候,發現帝王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安靜地低頭看著床邊的人。
然而,她現在是個男人,敢跟皇帝嘴對嘴,等著被推出午門斬首吧。
那眼神溫柔得,真是跟他端著的盆子裡的水一樣。
喂藥是個技術活兒,不少旖旎男女經常行“嘴對嘴”之事,一般那啥的時候男主或者女主都會睜開眼睛,然後四目相對,天雷勾動地火,劈裡啪啦稀裡嘩啦的,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就開始了。
秦公公看傻了,許久也沒能挪動一步。
花春點頭,坐在床邊,使出吃奶的勁兒才把宇文頡扶到自己肩上靠著,然後端藥來吹了吹。
像是察覺到了他進來,宇文頡抬了頭,嘴唇還有點發白,卻是伸手朝擺了擺,示意他等會再進來。
“這藥是一定要吃的。”秦公公道:“您先把皇上扶起來吧。”
深吸一口氣,秦公公輕輕放下水盆,心情沉重地退了出去。
“他都睡著了。”花春看著宇文頡的臉:“怎麼喂啊”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從小伺候到大的皇帝對一個男人有了興趣。
於是秦公公沒吭聲,等藥熬好了,便也拿來遞到丞相手裡。
秦公公心情很崩潰,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更不可能同誰說。本來他還是有些不確定的,但是剛剛一看皇帝那個眼神,已經什麼都不用解釋了。
不過他肯照顧倒是好事,萬一病情加重,太後問責,那還多了個擋箭牌。
沒有君王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臣子。
秦公公沉默。宮中規矩,帝王若是生病,身邊伺候的奴才都是要被問罪的,輕則罰俸銀,重則杖刑,丞相爺說得也是輕鬆!
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皇上是會顧全大局的人,就算當真喜歡花丞相,也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大不了私下……他可以幫忙瞞著。
“這天氣變化無常,忽冷忽熱的,感冒了很正常,你們也不用這麼緊張。”
若是花丞相要利用皇帝的寵愛做什麼事情,那他就算拚了這條命,也必須除掉他,以保宇文江山穩固,事後大不了去見先皇。
花春用心地把帕子折成方形,放在皇帝的額頭上,然後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心裡的悲痛愈加深刻,秦公公甚至已經開始想象萬一以後的皇後是個男人該怎麼辦了。
秦公公目光沉重地看了看他,然後擰了冷水帕子,無聲地遞到他手裡。
結果半個時辰之後,紫辰殿後殿的門輕輕開了一條縫。
“我來吧。”花春瞧著不忍心,擼了擼袖子道:“這就是點感冒發燒,不是什麼大問題,我能照顧。”
帝王麵無表情的臉出現在他麵前,白著嘴唇道:
宮女嚇得更厲害了,臉色比床上的皇帝還白。這陛下許久不曾生病,誰都擔心害怕著呢,自然沒有平時那麼穩重,再加上秦公公這麼一嚇,宮女都快哭了。
“秦公公,替朕找些好看的男子進宮來吧。”
“做什麼呢!”秦公公怒斥了一聲。
啥
“好生伺候著!”秦公公擔心皇帝,說話的語氣也重,嚇著打水來的宮女一抖,一盆水灑了半盆。
秦公公傻了,呆呆地看著皇帝的臉。
昏昏沉沉之間,帝王就覺得鼻息間的奶香和小魚乾的香味一直沒散過,眼睛閉上不想睜開,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好像就倒在了他的龍床上。
他不是對花丞相感興趣嗎怎麼……怎麼還會要找其他男人
感覺到帝王的排斥,花春也沒氣餒,反正被他討厭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還算是恢複了正常。瞧著秦公公吃力的表情,她還是很大方地把宇文頡的胳膊架在了自己肩上,然後飛快地往外走。
雖然他一早有準備,已經讓人去尋了很多美男子留著,要什麼樣的都有。但是讓男人進宮,真的是沒有辦法之後的辦法,帝王竟然直接就選了這一步。
完全沒有考慮過秦公公已經五十多歲了,是個腰不好的老人家。
“……是。”艱難地點了頭,秦公公幾乎要落淚了。
這樣想著,他還是下意識地往秦公公身上靠。
紫辰殿的大門再度合上,門外站著的是一顆操碎了的心。
宇文頡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生病,這會兒起來腳步都虛浮了。靠在花京華身上,隻覺得他軟若無骨,自己這麼重的身子,估計得壓垮了他。
花春醒來的時候,脖子僵硬得跟打了石膏一樣,擰了半天都沒有擰回來。
不過一想想這樣做的後果,花春還是忍住了,看著禦醫寫了藥方下去,便自告奮勇地與秦公公一起將帝王扶起來,往後殿走。
正嗷嗷叫著呢,一雙溫熱的手就按了上來,替她輕輕按揉著。
嘴唇一白,整個人就控製不住地顯出些柔弱來,這種與他平時形象形成的巨大反差,簡直戳壞了花春的萌點,叫她恨不得拿根狗尾草去逗弄逗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