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母憑子貴,徐虎老夫婦兩個雖看不上柳氏,但瞧在孫兒徐嘯的麵子上,多少不會苛待了柳氏。而徐夫人袁氏自從和丈夫離了心後,不管是性情還是身子,都漸不比從前。內院又隻柳氏一個妾,所以有些時候,柳氏這個養育了一個兒子的妾,反倒很是有些體麵,偶爾能管上一些事。

袁氏是愛憎分明的性子,因被丈夫背叛一事,她多年來都未想得開過。

她始終都不明白,曾經對她那樣赤誠的一個人,為何後來會變了?她還日日沉浸在過去的美好中,久久不肯從夢中醒來。

這樣的內耗,日子久了,好好一個人也得給耗得油儘燈枯了。

母親的病是心病,心病還得心藥來醫。既然父親是不會醫她的,徐靜依想著,那這事還得靠她來。

老夫人知道她們母女會有很多體己話要說,所以並未多留。眾人略坐了會兒後,她老人家就讓徐靜依去了袁氏院子。

袁氏也順勢起身告辭。

徐淑依並不想湊過去,便笑著道:“孫女留下來陪祖母吧。”又給自己尋了個借口,“那日跟著扈媽媽學做了幾樣糕點,總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嫻熟,今日剛好得空,隻得再勞煩扈媽媽教教我了。”

見小女兒這種時候都不願親近,隻想著尋借口逃開,袁氏不免又是一陣憂思。

徐靜依看了看母親神色,悄悄握住了她手。

然後轉身,她接徐淑依話道:“扈媽媽做點心的手藝可是一絕,難得妹妹這般有孝心,想著要學做幾樣糕點日後好孝敬祖母。我如今出嫁了,往後還得多靠妹妹孝順祖母老人家。”

提起出嫁之事,徐淑依倨傲又自得。她微微揚了下巴,從容自信道:“姐姐就安心在夫家過日子,家裡不必操心,妹妹會好好照應的。”

徐靜依意味深長望了她一眼,自能看出她的得意來,但徐靜依卻並不放在心上。

她如今同梁秀有了婚約在身也無妨,她從前還同梁秀定過親呢,最後不照樣黃了嗎?隻要還沒到親迎那一步,就一切還皆有可能。

從老太太屋裡往自己屋裡去的一路上,袁氏就一直在長女跟前唉聲歎氣,訴說她心裡的無奈和委屈。

她實在想不到,那柳氏竟有那樣高明的手段,不但奪走了她男人的心,連她的女兒也一並收買了。

她自認從沒慢待過淑丫頭,她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又怎會厚此薄彼呢?可就因柳氏曾是她乳母,待她極好,她如今便在親娘和乳母之間擇了後者。

若早知如此,當年她萬不會可憐那柳氏,收她進府來做淑丫頭的乳娘。當年不過是可憐亂世中她一個女人死了丈夫,剛生完孩子又丟了孩子,無依無靠的,若不施把援手她可能都活不過明天,所以,這才收了她入府來,給她一碗飯吃。

可誰想到,她竟恩將仇報。

自從八年前出了那件事後,袁氏就一直十分懊悔。她總在想,若沒有當年她帶柳氏入府,那就沒有後來的這些所有事了。

人一旦鑽進死胡同,便怎麼都想不開。

袁氏日日憤懣懊悔,尤其是如今柳氏所出的徐嘯還很得老侯爺寵愛,袁氏便更想不開了。

可她沒有立場去阻止公爹看重徐嘯,因為她自己沒能給徐家生出個兒子來。

這偌大的侯府,日後總需要人來繼承。

一路上,袁氏又把這些事前前後後都嘮叨了一遍。徐靜依安安靜靜聽著,沒說什麼,直到進了袁氏院落,周邊都是自己人了後,徐靜依這才命人關起門,然後拉母親坐下道:“娘,這些事情都過去了,您也該放下,然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了。”

袁氏何嘗不想?可她又如何能做得到。

“我就是想不通。”袁氏仿若又陷到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她怎麼都想不明白,“我到底哪裡做錯了,為什麼他們一個兩個都背叛我。柳氏和你爹爹也就算了,為什麼連淑兒也……”

徐靜依能共情到母親的痛苦,但畢竟是多活了兩年的人,此刻的她很冷靜。

心想,徐淑依如今倒還好,算知道收斂,日後待她成了臨安郡王妃,那才叫一個忘恩負義。

不愧是柳氏乳大的孩子,心性倒同柳氏有幾分相像。

但這些話卻不好在母親跟前說得如此直白,徐靜依隻能理智勸道:“已經發生了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娘還如此年輕,接下來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走,難道,此後餘生都要這樣度過了嗎?您日日如此痛苦,對他們又造成了怎樣的傷害呢?”

“您日複一日的這樣懊惱、悔恨,也不能讓負了您的人有絲毫的愧疚之心,或許……他們反倒希望您這樣。您這樣一日日的耗著自己的身子,最終耗得油儘燈枯了,誰得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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