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1 / 2)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蘇紀一下子慌亂起來,忙往後退,臉頰都有些發燙。

“蘇綏,你有病吧,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彆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我都不可能喜歡你,彆做夢了!”

他似乎急於澄清些什麼,表現的過於激動了。

蘇綏好整以暇的看著蘇紀的反應,並沒有被這些話所冒犯到的實感。他隻覺得這個便宜哥哥白比自己大了四五歲,心智上跟小學年紀的男孩子差不多,總是愛用語言或者肢體動作來引起喜歡的人的注意。

“蘇紀,”他這次叫的全名,“你真的很幼稚。”

蘇紀的脾氣幾乎是一瞬間就被這句話點燃了,幾步衝上來將蘇綏困在欄杆上,惡狠狠地盯著他:“給、我、閉、嘴。”

“蘇綏,你哪兒來的資格敢在我麵前放肆?因為我爸媽對你好點,就能給臉不要臉了是吧?我告訴你,你和你媽都一樣,是我們蘇家不要的東西。你最好是識相點,不要妄圖激怒我,否則,我會讓你比一條無家可歸的狗還可憐。”

蘇綏被他按在欄杆上,腰部被大理石雕花的裝飾球咯的生疼。他想起來,卻被蘇紀按住手腕,全身沒有一個重力支撐點,將將要背過欄杆翻下去。

蘇紀彎腰壓著他,兩個人的臉貼的極近,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清晰可聞。

蘇綏不舒服的側過頭,一樓的陽台下麵是景觀池,晚風拂過水麵,蕩起層層漣漪,粉紅輕柔的睡蓮也跟著蕩漾,像輕紗追著風纏綿。

尤其是那陣風將蘇綏額前的碎發吹起來,露出整張漂亮到極致的臉蛋時,蘇紀的呼吸不自覺又加重了幾分,呼出的熱氣全噴在他白皙的臉頰上,就連天鵝一樣修長的脖頸都微微染上一層淡淡的薄紅,帶著一絲絲嬌憨和羞怯。

眼前的一幕讓蘇紀的心跳也跟著加快,不合時宜的想起一句年少時學過的詩。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蘇綏斜睨著看向蘇紀,那一雙溫柔的狐狸眼裡瀲灩著水光,似乎風情萬種。

他眨了眨眼,眸光流轉間比之微風回溯更為靈動,輕輕笑起來:“哥哥,你把我手弄疼了。”

“!”

蘇紀像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方才如夢初醒,趕緊甩開了蘇綏的手,接觸到他皮膚的地方竟微微發著抖。

他把手藏到身後,強作鎮定:“你又想耍什麼把戲,難不成還要在我家當著我媽的麵勾引我。”

蘇綏慢慢起身,揉著發青的手腕,溫聲道:“不是你把我逼到這裡的嗎?要是剛剛摔下去,哥哥是會救我,還是冷眼看著我溺水呢。”

蘇紀強迫自己不要去看,然而還是無法自控的分了一半注意力在蘇綏凝霜似的手腕上,青色的握痕過分顯眼。

他的瞳孔仿佛被刺了一下,快速的縮了縮。

對於蘇綏的問題,蘇紀隻是冷哼了一聲,並沒有打算回答。

蘇綏又問:“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你小時候明明很喜歡我這個弟弟,怎麼後來這麼恨我呢。”

蘇紀立即就變了臉色,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卻正巧戳中他的死穴。

“嗬,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他嘲諷般勾起嘴角,眼神中盛滿了對蘇綏深可見骨的恨意,“你媽媽,那個叫寧清的女人,毀了我的家庭,害的我媽差點死在她手裡;而你,作為她的兒子,又奪走了我爸對我的愛。”

“你問我為什麼恨你?”

蘇紀咬著牙,一字一句道:“這些理由,難道還不夠嗎?”

“有林望景這樣的丈夫,就是對你和你媽最好的報複。她不是處處留情嗎?她不是人人都愛嗎?我偏要讓她的兒子被人作踐,嘗嘗我媽這些年來吃過的苦!這是你們欠我和我媽的,你落到今天這個下場,簡直就是活該!”

看著偏執到近乎瘋狂的蘇紀,蘇綏卻隻覺得可笑。

他沒想到,他這麼恨自己,恨到把自己當做聯姻工具送去給林家,竟然就僅僅是因為這種理由。

“你笑什麼?啊?!我問你笑什麼!”蘇紀被蘇綏的反應刺激到了,激動道,“你這個小三的兒子,有什麼資格笑!”

“小三?我媽媽?”蘇綏自嘲般笑了笑,“哥哥,你連事情的真相都不知道,就一口咬定是我們母子欠了你,發了瘋一樣想要報複我。這樣的你,不可憐嗎?”

“哈,心虛了?開始用花言巧語為自己開脫了?”

蘇紀不屑一顧的看向蘇綏,諷刺道:“你就是再巧舌如簧,也改變不了這些事實。”

“你這麼有正義感,不應該從商,你應該去做警察,懲惡揚善。”

蘇綏無疑是在火上澆油,但他不怕惹怒蘇紀,就算撕破臉皮也無所謂。

“我打從心底的祝福你,希望你永遠也彆知道這些恩恩怨怨的背後藏著多少不堪,你所在乎的蘇家和父母又有多不恥。你這麼自傲的一個人,我不忍心見你信仰崩塌的可憐模樣。”

蘇綏說完這些話後,就頭也不回的從蘇紀身邊錯身而過,回到了客廳,隻留下他一個人獨自在陽台上。

蘇紀死死地盯著遠方,仿佛空氣中有蘇綏的臉一樣。他咬緊牙關,拳頭握得死緊,任由修剪圓潤的指甲將掌心摳挖出紫紅的月牙。

“我才不會信你的鬼話,蘇綏,你騙得了所有人,唯獨騙不了我!”

客廳裡,黃月琴見蘇綏回來,笑著說:“這麼久啊。”

“工作上的一點事,已經處理好了。”

蘇綏邊說,邊坐回原來的位置。但坐下還沒兩分鐘,手機便又響起了通知鈴聲。

“小綏現在是大忙人了。”黃月琴調侃道。

“哪有,阿姨又跟我開玩笑。。”

蘇綏笑了笑,點開短信一看,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內容很簡單,方艾約他晚上八點在鞠淼咖啡廳見麵。

換做其他情況,蘇綏直接就把這個號碼當騷擾電話拉黑了,但方艾開頭就表明自己的身份,讓他起了前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小情人跳到正牌麵前了?

上一個這麼做的人,還是紀清。

蘇綏勾了勾嘴角,覺得這個人很有膽量。

“阿姨,我突然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等我回來。”

黃月琴也不意外,隻叮囑了幾句:“路上小心,早點回來。”

“好,您彆擔心,我都知道。”

蘇綏到那家咖啡廳時,方艾已經恭候多時了。

他打扮的依舊妖嬈,一身花裡胡哨的名牌,戴著rayban的墨鏡,那股像是開敗了的玫瑰的刺鼻香水味四散溢開,熏得蘇綏不自覺皺了皺鼻子。

方艾從有人一進門就注意到了蘇綏,向著他所在的方向倨傲的點了點下巴,權當做打完招呼了。

一來就給下馬威?

蘇綏並不在乎方艾的小動作,從容不迫的坐到他麵前,放鬆的往後一靠,微笑道:“需要介紹一下嗎?蘇綏,林望景的未婚妻。”

就這麼一句話,立刻便殺得做足準備的方艾丟盔棄甲。

無論他的姿態多麼高傲,可他始終是一個插足他人感情的第三者,在原配麵前處於天然的劣勢。

“方艾。”他咬牙切齒的擠出兩個字。

“哦,抱歉,我沒聽林望景在我麵前提起過你。”蘇綏嘴角含笑,卻看得方艾眼睛充血,恨不得上去撕爛他這副笑容。

他試圖反擊回去,故作鎮定道:“這樣嗎,我倒相反,經常聽林總在我麵前提起蘇先生的名字,簡直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方艾知道蘇綏愛林望景愛到卑微,便以為這麼說一定能讓他吃醋,心中不免得意暢快。

可他一觀察蘇綏的表情,卻驚訝的發現,這人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彆說黯然神傷了,就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哼,還真能沉得住氣啊。方艾酸溜溜的想。

“那麼方先生今天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蘇綏直接跳過了林望景的話題,“我時間有限,你直接說吧。”

方艾一聽,立馬坐直了身子,興奮的摩拳擦掌,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想到從經濟人那裡聽到的風聲,頗為得意的對蘇綏說:“你不會還不知道吧?林總已經暫停了你所有的新戲資源,幾個重要項目都不允許你的參與。”

方艾乾脆都不裝了,連名帶姓的喊:“蘇綏,你被林總雪藏了。”

“當初搶我賀立揚角色的時候,沒想到會有今天吧?這都是報應。”他盯著蘇綏,想象著他即將一無所有的樣子,內心感到無比暢快。

但饒是這樣,蘇綏依舊麵不改色,淡淡的反問道:“哦。所以呢?”

“所、所以……”方艾被這一下問的猝不及防,一時間竟答不上來。

他怎麼也沒想到,就算是到了這個地步,蘇綏都還是那副淡定自持的樣子,就仿佛世界上沒有任何能夠傷害到他的東西。

在這樣一個人麵前,方艾永遠低了一頭。

他憋了好久,才終於憋出一句:“所以,這意味著你很快就會被林總拋棄了。你以為頂著一個未婚妻的頭銜就比我高貴到哪裡去嗎?一旦被林總厭棄,還不是會落得個比一些個小情人還不如的下場。我勸你還是識相一點,趁還沒有鬨的太難看,自己主動退出,免得到時候死纏爛打的,鬨得太難看。”

蘇綏靜靜地聽著,等方艾說完,才輕輕開口:“你說的沒錯,林望景確實想要雪藏我。”

“哼,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但他馬上話鋒一轉:“可是你知道,他為什麼要雪藏我嗎?”

方艾毫不在意,沒有往深了想,隨口道:“還能因為什麼,把你玩膩了,不想管了唄。”

蘇綏搖了搖頭:“不是的。”

他看著方艾的眼睛,微微一笑:“是因為,林望景要和我結婚了。”

“轟隆”一聲,方艾隻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分崩離析了。

他喃喃著重複了一遍蘇綏的話:“林總要和你結婚了?”

說完,又立馬否認道:“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方艾情緒激動的指著蘇綏,聲音尖銳刺耳:“你騙我,你騙我!林總怎麼可能和你結婚!你在騙我!”

他鬨出來的動靜太大,在安靜的咖啡廳裡格外引人注目,好幾桌相鄰的客人都投來了異樣的眼光,竊竊私語的討論著這桌在乾什麼。

蘇綏將這一切都收在眼裡,皺了皺眉頭,提醒道:“這裡是公眾場合,最好小聲一點。你不想被路人都認出來吧?”

方艾臉色慘白,嘴唇也毫無血色,他怎麼都不肯相信蘇綏說的話,怎麼都不肯相信林望景居然真的會和他結婚。

林望景不是那麼厭惡蘇綏嗎?不是打算封殺他嗎?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還和他結婚!

他死死地盯著蘇綏,用力地抓著桌布,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這是真的。

蘇綏嘲諷般笑了笑,彆說方艾了,就連他自己都不信。

“但我沒必要用這種最容易被戳穿的謊言欺騙你,更沒有理由和立場騙你。”

“你有,你當然有!”方艾死活不肯承認,甚至千方百計給蘇綏找理由,“你怕我威脅到你的地位,所以才想用這種話讓我知難而退。”

“哼,你是怕了吧。”

蘇綏隻覺得跟方艾對話起來真是頭疼,他揉了揉太陽穴,無奈道:“你怎麼和林望景一樣,都這麼難以溝通。”

方艾急了:“你什麼意思!”

“多說無益。如果你不信,大可以親自去問林望景。他總不會騙你吧?不過,友情提醒你一下,你最好不要說是我告訴你的,否則林望景知道你來找過我的話,他可能會順帶著把你也給雪藏了。”

蘇綏漫不經心道,“至於你,我也犯不上用這種理由來打壓。我和林望景談了三年,他身邊的情人都知道,我向來都不會管他又包養了哪個小明星。隻要彆來找招惹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間就相安無事。”

方艾才不信這世界上真有人那麼大度:“林總根本就不愛你,不在乎你,就算你又哭又鬨能怎麼樣,壓根威脅不到任何人。”

“你說得對,誰都知道林望景不愛我。那麼——”蘇綏話鋒一轉,將矛頭指向方艾,“你覺得林望景愛你嗎?”

方艾不屑的笑道:“當然。林總如果不喜歡我,怎麼可能對我這麼好。”

“是嗎。”蘇綏笑了笑,“如你所說,林望景喜歡你,那他帶你見過他的家人嗎?他會為了你推掉幾千萬的酒局嗎?他會隨手一揮就給你的賬戶裡打去幾百萬嗎?他會因為你和其他人打架嗎?他會在喝醉酒後隻願意跟你回家嗎?還是,他會給你找最好的經紀人,砸最好的資源?”

“你說他不愛我,但他為我做過這些事;他喜歡你,卻從沒為你做過這些事。”

蘇綏看著方艾,隔著一層鏡片,兩人的表情看的都沒那麼真切。

“喜歡有很多種,喜歡一條小狗,喜歡一隻小貓,甚至喜歡花花草草,這些都是喜歡。但是,這種對待物品和寵物的喜歡,方先生,你覺得是真的喜歡嗎?”

蘇綏嘴裡的林望景,是方艾從來都沒見過的林望景。

他眼裡的林望景,強勢、恣睢,隻需要情人百分百的聽話,不容許一丁一點的忤逆;

他認識的林望景,因為蘇綏要演戲,一句話不說就撤掉了本來屬於自己的資源,也可以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

他沒蘇綏那麼幸運,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這樣子的林望景。

或許是抱著最後一絲尊嚴和希望,方艾竭力的克製住打從心底生出來的難過,顫著聲問蘇綏:“林總……他……打過你嗎?”

蘇綏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耐心的回答道:“沒有。他不敢。”

林望景雖然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容易衝動,但他無論再怎麼被蘇綏激怒,拳頭也從來不會落在他身上。

方艾聽後,喃喃道:“是不敢,還是不舍得……”

他想起自己在林望景公司挨的那一耳光,想起那一天所有過路人異樣嘲笑的的眼光,想起自己為此所經曆的難堪和羞辱,心理上的最後一絲防線也徹底被攻破。

蘇綏的答案,比林望景的巴掌打得方艾還痛,臉上心裡都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他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狼狽過,在永遠保持著禮儀得體、輕言細語的蘇綏麵前,滑稽的活像一個供人取笑的小醜。

也是在這一刻,方艾才無比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和蘇綏之間存在著的巨大差距。

林望景或許不愛蘇綏,但他永遠不會放手,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蘇綏更適合做伴侶的人,所有的男人都渴望有這樣一個美麗、大方、溫柔、端莊的妻子;

而他,隻是一個閒來無事排遣寂寞的玩意兒,是召之即來、呼之即去的寵物,沒有哪個人會因為一個勉強還算符合心意的玩具而大動乾戈。

蘇綏是善解人意的解語花,被細致的用精致的花盆和肥沃的園土照料得無微不至;而自己,活像路邊招蜂引蝶的野花。林望景或許會因為貪圖一時的新鮮而駐足,但他絕不會把隨處可見、並不稀奇的野花挖回去精心培育,更不會為了一朵野花放棄一整座華麗的莊園。

他的花園裡永遠都隻有蘇綏一朵玫瑰。

即便戴著墨鏡,蘇綏都能看到方艾在默默地流眼淚。但他似乎不願意在情敵麵前表現出自己的低人一頭,硬是活生生的憋住了抽泣,要是不仔細觀察,根本發現不了他哭了。

“方先生,給你一句忠告。”

蘇綏遞給方艾幾張紙巾,聲音那般溫潤柔軟,說出的話卻令他為之一驚。

麵前的青年微微一笑,淡淡道:“你圖林望景的錢,圖他的資源,甚至圖他的人,都可以,就是彆圖什麼他喜歡你。”

“我本意並不是想要跟你炫耀什麼,也不想害的你平白無故為林望景哭一場。說白了,我們之間能有什麼利益糾葛?所以,你不用花心思在對付我上麵,趁林望景對你還有興趣,多撈點好處才是最明智的。”

方艾聽得都愣住了,連紙巾都忘了接。

蘇綏笑了笑,俯身給他擦掉眼淚,動作輕輕的,溫柔到好像他們之間是最親密的愛人。

“出來玩,就彆付出真心。”

老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但蘇綏卻恰恰相反,他既是當局者,也是其中最清醒的那一個。

他把沾著化妝品和眼淚的紙巾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裡。

“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離開之前,還貼心的提醒方艾:“你的妝花了,等會兒記得去洗手間補好妝再出去。”

說完,轉身離開了咖啡廳。

方艾呆呆地看著蘇綏離去的背影。

透過玻璃窗,他看到蘇綏站在路燈下等車。月光撒在他的肩頭,睫毛,發絲,讓他整個人都披上了一層銀白聖潔的柔光。周圍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喧囂鼎沸中,青年卻安靜溫潤的仿佛獨處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