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1 / 2)

一切的轉變在於那個雷雨交加的夏夜,在寧清和蘇綏來到蘇家的第三年夏天。

這個時候的蘇紀已經長到了十二歲的年紀,開始步入青春期的男孩還沒有正式踏入成年人的世界,卻也並非如孩童時代一竅不通。

他為蘇綏講完晚安故事,正要準備離開的時候,窗外忽然扯起了電閃雷鳴,轟鳴的雷聲仿佛要把鼓膜震破。蘇紀從小就怕打雷,下意識的打了個激靈,但出於“哥哥”應該保持的形象,他不僅強撐著害怕,還反過來安慰蘇綏。

小孩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盯著蘇紀,一眼就看穿了他對雷聲的恐懼,奶聲奶氣的問哥哥要不要留下來一起睡。

“有我陪著你,就不會害怕啦。”

小嗓音又奶又甜,這句話更是帶著十足的吸引力。

蘇紀渾身一僵,可不願意在這麼一個小不點麵前丟了麵子,嘴硬道:“胡、胡說!誰、誰害怕了!我才不需要有誰陪呢,每次打雷我都是一個人睡的!”

蘇綏趴在床上,漾出的微笑奶呼呼的,心裡卻在想:蘇紀還真可憐啊,長這麼大打雷害怕都沒有人管過他。

“哦,好吧,那哥哥晚安。”

“晚、晚安,你要是害怕了,可以來找我!”

走出蘇綏的房間門後,蘇紀立馬就後悔了——實際上在他拒絕蘇綏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

他扭扭捏捏的想,弟弟怎麼不多再邀請他一下呢,要是再多邀請一下,他肯定就答應了。

今晚三個大人都出門去了,所以家裡沒有人在,偌大一個蘇家彆墅,此刻顯得尤為空曠。

蘇紀一個人走在二樓的過道,聽著屋外時不時傳來的驚天動地的雷聲,嚇得走路腿都哆嗦。

一從房間裡出來,蘇紀就被一陣帶著水霧的冷風撲在臉上,渾身都被弄得潮潮的很不舒服。他趴到欄杆處往下一看,一樓的落地窗竟然沒有關,狂風從外麵灌了進來,夾雜著刺耳的雷聲和瓢潑大雨,幾乎淹沒了陽台,甚至滲了好些雨水到客廳。

蘇紀雖然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打算下樓去把窗戶關上,免得第二天一起來整棟房子都被水淹了。

他拍了拍燈座開關,原本應該瞬間明亮起來的客廳卻沒有一點動靜,明明剛才在蘇綏房間時都還有電,就出來的這一會兒功夫就沒電了。

蘇紀沒辦法,隻能強忍著害怕扶著樓梯把手,在黑暗中一點一點的往下挪。

一個不注意,就有可能一腳踩空摔下去,摔個狠的。

下到一半時,整個客廳忽然明亮了一下,帶著閃電劃破夜空時的“轟隆”聲,就像有人拿鑼鼓“啪”的一聲敲響在蘇紀耳邊。

他的腿猛地顫抖了一下,差點就沒踩穩下一級樓梯。

蘇紀的心臟都跟著懸停了一瞬,耳朵邊隻有被無限拉長的雷聲,和胸腔裡器官瘋狂跳動的聲音。

以及,女人失控的尖叫聲——

借著閃電那一瞬間的光亮,蘇紀看清了客廳的沙發上,他的父親正壓著寧清親嘴,滿臉都是醉酒之後的意亂情迷。

寧清蒼白著一張臉,透明的淚水就像不斷被狂風卷進來的雨水,淅淅瀝瀝的流個不停。

呼嘯的風聲仍在繼續,將花園裡柏樹粗壯的樹枝都攔腰吹斷,不堪重負,沉沉的倒在泥濘的地裡,激起一大片積水;震耳欲聾的雷聲毫無規律性的響起,嚇得蘇紀甚至忘記了遮住耳朵。

於是四麵八方的各種聲音都如潮水般向他湧來,就像溺斃在深海裡,到處都是窒息的鹹濕海水,無論怎麼揮手逃避也逃不了往下墜的既定命運。

稀裡嘩啦的雨聲就仿佛烏壓壓的天空被扯出了一道口子,雨水決堤似的往下流傾瀉,來勢洶洶仿佛要吞沒一切。

風聲、雷聲、雨聲,卻將彆墅裡的環境襯托的更加安靜,安靜到令人心慌的地步。蘇紀隻覺得心臟越跳越快,把他的耳膜都要震破了,渾身的血液也瘋狂倒流,令他眼睛充血的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

寧清瘋了一樣的抗拒著蘇華東的接近和示愛,她淒厲的尖叫比雷鳴還要讓人害怕。但她的呼救、她的掙紮,卻如同那棵在風雨裡苦苦搖曳的柏樹,最終不堪重負,還是悄無聲息的斷在喧鬨的夏日雷雨夜裡。奮力鬨出的所有動靜,都被風聲雨聲雷聲通通吞沒,掩藏在潮濕悶熱的磅礴大雨之中。

終於到了這一刻,無比直觀的戳破一切後,蘇紀才忽然解答出三年前自己提出的那個疑問:

蘇華東為什麼要對妻子的乾妹妹這麼好。

原來答案就是這麼的簡單,這麼的荒唐又狗血。

下一個閃電威風凜凜劃破黑暗的瞬間,沙發上的兩個人顯然也看見了跌坐在樓梯上的蘇紀。

他看到寧清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一聲更加淒厲的尖叫,她的聲音裡摻雜著即便是未經世事的小孩兒也聽得懂的絕望,高高揚起的脖子如同瀕死的白天鵝。

然後是更劇烈的掙紮。

蘇華東也看見了兒子,但他就隻是看了一眼,那一眼裡沒有任何多餘的特殊情感,甚至連在其身上多停留一秒都不曾。

哪怕隔了這麼遠,蘇紀都能夠聞到蘇華東身上濃重的、令人作嘔的酒精味。他知道今天是寧清的生日,所以父母很早就帶她出去慶祝了。

這樣的日子的確是一個可以合理地喝醉酒的好日子,隻是蘇紀不敢確定,蘇華東是一時興起單純喝多了,還是故意讓自己喝得看起來像是失去了理智的樣子。

而且,三個人一起出去的,回來時為什麼隻有兩個人。

黃月琴呢?他媽媽呢?蘇華東的妻子呢?寧清的姐姐呢?

她在哪裡?

但這個問題在此刻看起來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蘇華東似乎真的打算在親生兒子麵前,就這麼強要了寧清——

他打算當著蘇紀的麵出軌。

蘇紀在撞破兩人之間真實關係的那一刻就已經嚇傻了,他呆呆地跌坐在冰涼的樓梯上,曾經的“混世魔王”如今嚇得如同一隻扭著內八、一屁股摔傻了的蠢貨鴨子。

但下一秒,蘇紀又驚慌的大叫起來:“著火了!”

蘇華東再獸性大發,也不至於真的連命都不要。他停下撕扯寧清上衣的手,順著蘇紀手指的方向往二樓看了一眼,配電室的方向火光亂竄,是黑暗裡除了電閃雷鳴以外唯一的光源。

那火光正在以秒的速度往外擴散蔓延,再不及時撲滅,會順著電路在短短的幾分鐘時間內將整座彆墅包圍在滔天火海之中,到時候在這座彆墅裡的人就都得死。

蘇華東放開寧清,往二樓的方向衝了上去,在經過蘇紀時,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好像隻是經過了一團空氣。

寧清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掛滿淚水的美麗臉龐上此時多了一份劫後餘生的慶幸,整個人如同風雨中被淋濕的一地花瓣,充滿著破碎的精致感。

她知道今晚得救了,也知道今晚救了她的人是誰。

不是蘇華東的那個從見到自己就毫不掩飾憎惡的兒子,而是——

她抬起頭,呆呆地看著某一個方向。

蘇紀發現同樣都是抬頭,但蘇華東看向的是配電室的方向,而寧清看向的是他身後的方向。

所以,他身後有什麼?

蘇紀猛地回過頭,八歲的蘇綏捧著燭台,赤腳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

他站在最高的地方,跳動的燭火將他的影子也跟著拉扯,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蘇綏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發生的所有一切,白淨的、稚嫩的臉蛋上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琥珀色的眼睛被暖黃的燭光染得更是明煦溫暖,卻讓蘇紀無端的打了一個寒顫,一股滅頂的涼意從接觸到大理石地麵的尾椎骨往上爬,所過之處激起一片的雞皮疙瘩。

他不知道蘇綏保持著這樣的動作和表情看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明明在此之前,他還躲在被窩裡甜甜的跟自己道過晚安。

蘇紀忽然之間福如心至,似乎明白了剛剛寧清看向自己時為什麼會叫得那麼淒慘。

或許令她崩潰、令她絕望的並不是被自己發現,而是這樣不堪的一幕,被蘇綏發現了。

一個母親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在自己的孩子麵前被人施暴。

那一個孩子看到母親被人施暴,又會做出些什麼舉動呢……

蘇紀沒有敢深想下去,這些事不是他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能夠想得明白的。

那晚的事就這麼不了了之,瘋狂的雨夜過去後,太陽照常升起,蘇家一切如常。

可蘇紀無比清楚的知道,他的人生因為這兩場雨夜,被毀得徹徹底底。

從那以後,他就像是一夜之間變了個人,比寧清和蘇綏來蘇家之前還要叛逆。但不同的是,這一次,就連他以前最喜歡的蘇綏,也沒有辦法製得住他。

蘇紀開始逃課上網,開始夜不歸宿,開始頂撞老師長輩,開始豎起一身厚厚的刺保護自己,開始譏諷嘲弄蘇綏,開始對整個世界釋放惡意。

可一如往常的,無論他開始變成什麼樣,蘇華東和黃月琴的目光從來不會放在他身上。

他們會因為蘇綏感冒發燒就緊張到不得了,卻對骨折臥床的蘇紀不聞不問;兩個孩子的生日,蘇綏的生日一定是最隆重的,黃月琴會起一大早給他做長壽麵,而蘇紀大概就隻有一塊蛋糕而已;家長會時間安排有衝突的話,首先被選擇的必然是蘇綏……

這樣的小事一件一件的,有很多,多到連蘇紀自己都數不清他到底在自己的家裡受到過多少委屈、漠視和毫不在意。

不管他是努力學習還是逃課厭學,不管他是聽話懂事還是調皮搗蛋,不管是鼓勵誇獎還是大聲斥責,蘇綏能夠輕易擁有的,都是蘇紀求之不得的。

蘇紀成為一個備受誇讚的彆人家孩子也好,成為一個受儘唾棄的罪犯預備役也好,除了外人的口誅筆伐,除了家人的漠視以外,他影響不到任何人,任何事。

甚至就連蘇綏,他都無法影響。

因為就算蘇紀對他的態度一夜之間大變,無論怎麼惡待他,嘲諷他,蘇綏都一如既往的,含著笑叫他哥哥,並不在意蘇紀對自己做了什麼。

蘇紀也曾惡劣的想過,在所有人眼裡都是乖寶寶的蘇綏,如果有一天被發現並沒有那麼聽話乖巧,被發現他其實和自己沒什麼區彆,他還會不會得到這麼多偏愛?

可他越是對蘇綏不好,蘇綏就越是不在乎。不在乎,所以才能無論前一刻發生過什麼,下一刻都依然笑得恬淡溫柔。

這就意味著,就連他所以為對自己來說獨一無二的、特殊的蘇綏,原來也並非那個唯一的例外。

他不是隻對自己笑得那麼溫柔,他對誰都是那樣;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向任何人時,都會讓被注視的人產生一種“我是特彆的,他最在意我”的情愫。

就連蘇紀都被這樣的一雙眼睛欺騙得傾家蕩產,最後才狼狽地發現,那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哪怕有一次,蘇紀借口帶蘇綏出去看電影,離開前特意叮囑讓他乖乖等在這兒,故意把人丟下導致蘇綏差點走失,等他被找回來後,也沒有任何要怪罪這個哥哥的意思——

倒是因為這件事,蘇紀被蘇華東和黃月琴當著寧清的麵,狠狠地打了一頓,打到最後躺在地上渾身動彈不得,像條被全世界拋棄的敗家之犬。

他夢寐以求的父母的管教,竟然還是因為蘇綏,才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而蘇綏呢,他的好弟弟,善良的、不計前嫌的為自己求情,開脫,甚至往自己身上攬責。

還給臥床養傷的他端飯送藥,抄寫作業,那張漂亮精致的臉蛋上依然帶著又甜又奶的笑意,一口一句甜甜的“哥哥”,那麼大度寬容的原諒了蘇紀所犯下的巨大錯誤,誰看了都要誇一句好孩子。

但沒人知道,曾經的蘇紀,也是一個好孩子。

隻是他從來沒有得到過一點點的誇讚,沒有得到過一點點的關心,沒有得到過一點點的在意,沒有得到過一點點的愛。

除了蘇綏。

可這個唯一給過他在意、關懷的人,卻正是那個導致了蘇紀悲慘人生的罪魁禍首。

蘇紀沒有辦法將這一切當做沒有發生,更做不到像他表現出的那樣瀟灑和毫不在意——

他如果真的能夠這麼瀟灑,就不會妄圖用各種各樣的手段來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了。

可無論蘇紀怎麼做,變好也罷變壞也罷,他就像是一個無人觀看演出的小醜,在出演一場自作多情的荒誕喜劇。

蘇紀覺得,他好像在茫茫無垠的宇宙裡,獨自守著一顆孤獨的星球。而那個唯一進入過他孤獨星球且留下痕跡的人,卻也正是這顆孤獨星球的成因。

野草一樣無人在意的、荒蕪的青春期裡,蘇紀一點一點的成長為一個叛逆、出格的少年。

無數個混合著生長痛、混合著委屈、混合著酸澀的夜晚,蘇紀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盯著白禿禿的天花板,無趣的就像自己的整個少年時代,這個時候,他就總是會想,如果沒有寧清,沒有蘇綏,自己的人生會不會不一樣,他的父母會不會像尋常的普通父母那樣愛他。

這樣的疑問一旦生了根,發了芽,再用不甘、委屈等惡念一澆灌,頃刻間便會長成參天大樹,發達的根係牢牢盤踞蘇紀心臟的每一處。

所以由愛生恨,由恨生愛,在反反複複的和解與不和解之中,蘇紀會恨上蘇綏和寧清,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沒有那麼崇高的道德感,他不像蘇綏這麼溫柔和善解人意,他的人生本來就爛成汁了,再爛一點也無所謂。如果不找一個仇恨的對象,蘇紀想,他或許會真的活不下去。

他們母子倆,一個破壞自己的家庭,一個搶走自己的寵愛,這都是他們欠他的,被自己憎惡討厭,那不是應該的嗎?

於是他就這樣恨了蘇綏十五年。每一年的夏夜,京城總是會狂風大作,會電閃雷鳴,會悶熱難耐。

蘇紀的恨意就在這樣一年比一年悶熱的夏日雷雨夜裡野蠻生長,他一點也不克製自己對蘇綏的仇恨、敵視、嫉妒。

但偶爾,他也會想起小時候稚嫩的一聲哥哥,想起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曾像一束光照亮了自己孤獨的小世界。

蘇紀恨了蘇綏和寧清這麼些年,全憑著對他們的恨意才能夠支持自己活到今天,讓他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對蘇綏做下一件又一件惡事。

可十五年後的今天,蘇綏和寧清的一句話,蘇華東和黃月琴反常的舉動,讓過往那些疑點慢慢被翻了出來。

如果,蘇紀是說如果,如果事實上,不是蘇綏和寧清虧欠他,而是他的父母虧欠蘇綏和寧清,那他這些年扭曲的仇恨,又算是什麼?

他為了泄憤,對蘇綏自詡正義所做下的那些事,那些侮辱、詆毀,又算是什麼?

蘇紀緊緊地抓著相框,掌心被尖固的銳角硌得泛白發青,源源不斷的疼痛持續性的傳到他心臟裡去,讓他得以靠著劇烈的痛感勉強清醒了過來。

那層繃得幾近撕裂的窗戶紙已經在林望景失敗的求婚儀式上被徹底捅破,蘇紀無比清楚的知道,他不能再裝作一無所知的繼續下去了。

即將到來的真相或許會讓他維持現狀,也或許會把他徹徹底底的打入地獄裡去。可無論如何,蘇紀不想再這麼被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相蒙蔽著,不想再當一個被所有人背地裡嘲弄的笑話。

他把相框往下扣在桌子上,隨即起身離開了蘇綏的房間。

蘇華東和黃月琴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說著些什麼,蘇紀在走近之前能夠隱隱約約的聽到好像有“清清”、“回國”、“原諒”等字眼。

但當他走近之後,兩人對視一眼,又都默契的轉移了話題。

蘇紀看著這樣的一對父母,忍不住冷笑一聲,頭一次想要把“虛偽”這兩個字送給他們。

“你們不應該跟我詳細說說,和寧清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嗎?”

蘇華東皺起眉頭,看著眼前這個已經成長得比自己還要優秀的兒子,卻沒有任何一個父親都該有的感慨之情。

他隻是重重的咳了一聲,拒絕回答蘇紀的問題:“老一輩之間的事,用不著你來插手。你老老實實的把蘇家管理好就行了,不要試圖牽扯其他的事。”

蘇紀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會被搪塞的準備,隻是他沒想到蘇華東連敷衍應付自己一下都不願意。

他冷冷道:“怎麼,怕我知道?”

蘇華東向來不太願意和蘇紀相處,他看了黃月琴一眼,後者知會其意思,淡淡道:“知不知道都不影響,所以沒必要知道,爸媽這都是為你好”

哈,都到這份上了,還成了為他好。

聽聽,聽聽,多麼冠冕堂皇的話,怎麼能說得出口!

蘇紀冷眼看著這兩人一唱一和的,這下是真的忍不住笑了。他以前怎麼會以為他們之間沒什麼感情隻是搭夥過日子呢?這夫妻倆分明是這麼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