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亡靈舞(十二)(1 / 2)

——湯尼拍的照片。

祝槐當下心思百轉,但最後問出來的隻有一句話:“夫人的意思是,說不定是和他的死因有關嗎?”

“等你們看到就知道了。”卡洛琳回答,“咱們幾個湊在酒店可能會引人注意,我去你們那邊吧,你們在哪兒?”

祝槐一邊給她報了傑弗裡家的這個地址,一邊衝其他人使著眼色打了個手勢。令人意外地,最先行動起來的是塞繆爾,他拖著重新裝進麻袋裡、嘴裡也又塞了幾塊布的食屍鬼徑直進了裡間。

南風愣了一下,隨即也胡亂把另一隻給塞進去跟上了他,傑弗裡這才反應過來,抓著腦袋追過去一路嚷嚷著“你們小心點彆把我地板給弄臟了”。

山羊胡子魔術師滿臉寫的全是事不關己,把書塞回自己身子底下就尋摸著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躺著了,還很悠閒地用手背撐著臉頰。

結果沒料到最先進去的倆人出了倉庫就走向他這邊,塞繆爾歪歪頭,示意南風一個抬頭一個抬腳地把他也給橫搬了起來。

魔術師:“喂喂喂你們能不能尊老愛幼一點——”

塞繆爾:“你自己走著進去。”

魔術師:“……”

他低頭感受了一下自己僵硬且疼痛的老腰,梅開二度地選擇了忍氣吞聲。

他的待遇還算好的,一通折騰好歹是給躺在了臥室床上——以傑弗裡不滿的嘀嘀咕咕為代價——小偷這次長了個心眼,機靈地在去而複返後也取走了那本魔法書,塞吧塞吧藏進了自己的床頭櫃。

該藏的藏了,一切收拾停當,關好臥室和儲物間的門,塞繆爾拍拍沾上的灰,“我去樓下等著。”

“不會離得太近,”他補充道,“但也不會太遠,儘量是如果有誰喊就能聽到的距離,直接用通訊機也行。”

最後這半句話是對著南風說的,祝槐全程靠在沙發靠背上,收拾好自己的打扮,很滿意連搭把手都用不著。她還在想剛才掛掉電話後的鎖屏,挑了挑眉。

她彎下腰去把手機重新塞進對方兜裡,忽然聽見麵前的男人輕微地咕噥了一聲。

從這一點上來看,警探離開得很是時候——大門剛剛合上不到半分鐘,刀疤似乎終於結束了他的深度昏迷,咬著牙揉起自己的腦袋,同時睜開了眼。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但已經條件反射地直接坐起了身,放在身側的胳膊也繃緊了肌肉。祝槐觀察著他的肢體動作,避無可避地對上了那雙猛然掃過來的鷹一樣的眼睛。

她很淡定,“嗨。”

刀疤眼裡的迷茫在認出她後短暫地退去了些,神情間的攻擊性也不比之前,但仍然沒有就此放鬆警惕。他環視了這怎麼看都有些臟亂差的屋子一圈,看到祝槐,看到南風,也看到了他不認識的陌生麵孔——傑弗裡聳了聳肩,這才問道:“我在哪裡?”

“居民區啊。”祝槐說,“記得你昏過去之前在哪兒嗎?”

“……”

刀疤的表情在聽到她這句話後就有點陷入了不似作偽的空白,他顯然是在試圖回憶,但掙紮了十幾秒,還是啞著聲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南風:“那你還記得什麼啊?”

他這話問得多少有點沒分寸,被刀疤看了一眼後才後知後覺地一縮脖子,好在後者也沒計較這個,或者可能是頭疼得讓他計較不了——刀疤扶著腦袋皺眉,“……我在廣場上,準備離開宴會,然後就……”

他重重“嘖”了聲,再怎麼努力也想不起之後的事——他遊離在人群之外,向陰影籠罩下的街道另一頭走去,可再往後發生的一切就像籠罩在團團迷霧之中,無論如何都撥不開道不明,強行試圖拓開的後果就是換來越發變本加厲的劇痛,幾乎要疼得他抬不起頭來。

“想不起來就彆想了,”祝槐說,“換個方向吧,你當時離開準備去哪裡?”

她問:“墓園嗎?”

刀疤猛地抬頭看向了她。

這已經是兩人的第二次對視了,祝槐依然沒有什麼閃躲的意思,歪歪頭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那個守墓人說的話很可疑吧?”她道,“現在看來很奇怪的地方……海登家算一個,墓地算一個,湯尼的死亡現場又被警方保護著肯定去不了,你聞聞你身上,這不是很好猜嘛。”

她表麵上一通分析有理有據,然而屋子裡除了刀疤以外的都知道這人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

刀疤聞聞自己,果然也被惡心到了。

“我猜你應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祝槐說,“其實你是被我們從兩隻怪物手裡給救下來的。”

她一本正經地忽悠道:“不過我們當時也沒敢靠太近,隻好先把那倆怪物趕走再來搬你了。”

“啊、是啊,”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她待久了,南風張口就來的本事也顯著提升,“幸虧是路邊有兩塊石頭……咳咳,放心,應該大概也許沒有砸到你。”

正所謂最好的謊言就是真假摻半,而南風此刻已經悟了第二迷惑人的就是用表麵上的去覆蓋你實際想遮掩的。

他滿臉“啊我肯定打中了但是打死也不能認”的心虛,引得刀疤狐疑地對著自己身上看了又看,看到那幾處淤青時當真了然地斜了這小子一眼。

傑弗裡開始深刻地擔憂起了自己的未來。

他不會以後也要為一去不複返的誠實默哀吧?

“還有一件事,”祝槐說,“因為你之前還在昏迷,我就擅自接了你的電話。”

“卡洛琳說她找到了湯尼死前拍的照片,馬上會過來彙合,所以你要不看著也收拾下?”

要說今晚幾個人裡最慘的還是刀疤,祝槐受是受了傷好歹收獲頗豐,也就是他忙活了一通還忘了自己到底忙了個啥。他本人對此顯然也頗感鬱悶,本就為那道疤而顯得凶狠的麵龐更沉悶了。

他搖搖晃晃地進了衛生間,裡頭響起了水聲,留在客廳裡的仨人又豎著耳朵在聽其他地方的動靜。魔術師自不必說,倉庫裡的倆食屍鬼似乎還沒有醒來的跡象,這心也就放下了點。

刀疤洗了把臉又擦了擦身上沾的灰和泥土,卡洛琳沒有這麼快過來,等他出來以後,客廳內的氣氛就一度頗有幾分尷尬。在一片誰也不知道該不該起個話頭的沉默裡,傑弗裡默默打開了電視。

午夜台也沒有什麼好看的,不過在老電影靜謐而輕盈的配樂中,輕微的敲門聲還是挺明顯的。

“篤篤。”

傑弗裡去開了門,站在外麵的卡洛琳露出了有點驚訝的表情,一邊進門一邊微笑著點頭權當是致意。

“雖然我想到了應該不是你們的房子,”她問,“不過這位是……?”

“阿狄森的朋友。”祝槐笑眯眯道,“小學同學居然能在這裡碰到,真巧啊。”

南風:“……”

傑弗裡:“……”

倒也不失為一種無中生友。

南風:“也沒想到搬家以後還能遇見啊哈哈哈哈……”

“就是孽緣。”傑弗裡已經槽多無口了,懶得再跟他們掰扯,“你們聊你們的,我就不摻和了。”

他擺擺手就往自己臥室走去,身影拐進牆後就不見了,不過坐在客廳裡的幾人都聽得見他進門後突如其來的碰撞聲,雖然隻有祝槐二人猜得到是怎麼回事——大概是某位正艱難地趴在門上偷聽的大齡中二。

祝槐的宗旨是隻要她眼都不眨就可以當作無事發生,南風有樣學樣歸學,耐不住卡洛琳在聽了之前那幾句話後就用一種有點奇妙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那是挺巧的。”

南風:“……?”

他直覺有哪裡不對勁,還沒開口,卡洛琳已經從自己的手提包裡摸出來幾張照片,一張張攤開在了桌上。

“湯尼用的是拍立得,”她說,“我找到的就這些。”

祝槐“咦”了聲:“剛才在電話裡我就想問了,怎麼找著的?”

卡洛琳:“哦。”

“我拉了電閘。”她輕描淡寫道。

南風:“……”

南風:“?????”

這個團裡遵紀守法的就他一個了是嗎?!

“我托人問了旅行社,”卡洛琳說,“湯尼住在離咱們不遠的一家平價旅館裡,隻是那個房間也被警察暫時封鎖起來了。”

“所以我就想辦法拉了旅館電閘,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進去翻了翻。”

“讓我奇怪的是,我很隨便地就在地毯旁邊的床下找到了這些……警方的搜查是不是太不仔細了點?”

“可能是沒當回事,也可能……”祝槐聳肩,“陰謀論一下好了,是為了封鎖而封鎖,或許隻是不想讓人發現——”

她抬抬下巴,“這些。”

乍一看起來,幾張夜景的照片其實沒多大不了的——甚至連拍下它們的倒黴蛋湯尼本人可能都沒有注意到到底是什麼害死了自己。

既然湯尼第二天就不幸殞命,這應該是他在第一天晚上拍的,取景和構圖都還不錯,夜色下的樹林間陰影形如鬼魅,但同時又流露出一種極度靜謐的美感。

想來小導遊是因此才舉起了相機,可就在按下快門的那一刻,角落處的另一個影子也被攝入了鏡頭。

屈背弓腰的異人生物隻有半人多高,正撥開草叢往什麼地方鑽,在整張照片裡也就占個米粒大小。

然而一旦注意到了就難以再忽視,特彆是祝槐和南風兩個人,不用懷疑,那模樣根本就是現在正暈在麻袋裡的食屍鬼。

“這玩意兒……”說肯定是不能這麼說的,祝槐眨了下眼,“有點像扛著他來的那種怪物。”

她指著刀疤,後者愣了愣,馬上湊近去仔細看照片,而唯一對此一無所知的卡洛琳迷茫了下,“什麼?”

於是同樣的說辭也在她麵前上演了一遍,有了前頭的那遭,倆人打起配合來竟然還更熟練了。和刀疤一樣,卡洛琳不疑有他,哭笑不得地瞧瞧那些淤青,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這下怎麼辦,”祝槐說,“應該是報不了警了吧。”

“的確。”南風點點頭,附和她的說法,“如果警方本來就沒有認真調查的打算……報警也毫無用處。”

“看到我的第一反應是私下裡找你們,你們應該就知道我的選擇了。”

卡洛琳平靜道:“我和他也是溝通過的,所以我現在想問的是你們的看法。”

“我沒意見。”南風馬上說。

“我也沒有,”祝槐說,“意思是要去照片的拍攝地點對吧?”

卡洛琳有點意外地各看了他們一眼,“你們一點兒都不害怕嗎?”

現役對邪神組織特工南風:“……啊哈哈哈。”

“總有點事比害怕更重要,比如無辜者的枉死。”祝槐托腮,“而且我覺得,如果隻是單純目擊了那個怪物不會引起這麼嚴重的後果,完全可以用靈異照片來糊弄過去,除非它出現得並不是偶然……它們的巢穴會不會也在那裡?”

“不錯。”卡洛琳讚許地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具體的還是等白天到了實地考察再說吧……我決定先回酒店做點準備,休息一下,能弄點武器也是好的。再說了,按照公告和你們的說法,夜晚似乎並不怎麼安全。”

“你們呢?”她問。

“我回去。”刀疤黑臉道。

他那被拖得臟兮兮的外套褲子也不會有彆的選擇了。

“回是得回,”祝槐說,“我們兩個就晚點吧,不是才說湊一起太顯眼了嘛。”

幾人在這上的意見相當一致,刀疤雖然才醒過來沒多久,行動上倒沒什麼問題。傑弗裡家裡也著實平平無奇,送走了兩個不作他想的“客人”,臥室的門就開了小小的一道縫,露出一上一下的兩個腦袋。

“走了?”魔術師神秘兮兮地問。

“記得到時候也一起報銷地毯!”這是傑弗裡。

南風:“……”

到時候可彆是從他工資裡扣啊!

“好好好報報報,”他苦哈哈道,“都可以報。”

“你不如先問問樓下那位。”祝槐好笑地說,又問,“咒語找到了嗎?”

“那還用問?”

魔術師得意地拍了拍胸口,“‘King’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所有人:“……”

你那中二病可收收吧!

二歸二,此人在“學術”上總歸是沒有多大問題的,很快就翻到記載著食屍鬼聯絡術的那一頁,教起了上麵那些德文的讀法。

他念一句,祝槐跟著念一句,南風跟塞繆爾彙報完以後本著不學白不學的心態也湊過來。傑弗裡沒了熱鬨可吃瓜,坐在旁邊聽著他們宛如大型催眠現場。

約莫兩三分鐘,KP瞅著時機差不多了就冒了腦袋。

【過個智力檢定,成功就可以視為記住了這條咒語。】

他聲稱。

唉,現在上哪找像他這麼好心的KP。

當然,其實是奶一口幸運25的某人萬一過不了豈不是嘿嘿嘿這種事怎麼可能說呢。

【失敗的話就——】

“不用了,”祝槐心道,“我記住了。”

KP:“?”

不是你這話自己聽著不離譜嗎?!!

“雖然看那張初始卡,你們也不是沒有背景調查——”她笑盈盈,“不過你們應該做得再詳細一些的。”

KP:“……?????”

那邊正被小語種折磨得苦不堪言的南風倒是馬不停蹄地就過了個骰子,然後才長出了一口氣,為自己終於脫離了地獄而熱淚盈眶。

“啊?”他半天沒等到KP下文,“學完了然後呢?”

【……然後克蘇魯神話技能增加一點,理智隨機損失一到三點。】

KP的聲音充滿了疑慮迷茫以及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彷徨,但就在下一秒看到某人直接打滿扣了的三點SAN值時高高揚起,就差真的狂笑出聲。

但是他忍住了!這是多麼了不起的成就!

祝槐:“嗬。”

給她等著。

KP:“???”

祝槐沒再理他,看了眼自己再度慘淡得隻有45點的理智值,壓低了聲音去問南風:“克蘇魯神話是什麼技能?”

角色卡上隻有這個寫得不清不楚的,但她注意到,隻有這個技能在開場時是灰色的,不能用給的技能點來加點。

南風奇道:“咦?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啊,”祝槐無辜道,“我才第二次。”

南風:“……?????”

啊??啊???

“騙人的吧?!”他震撼,“你怎麼可能是第二次啊!”

“真的啊,”祝槐說,“第四次才是騙你們的。”

南風:“………………”

他簡直是立馬湊到近前,不可置信地觀察起她的表情,試圖從裡麵找到任何一點說謊的跡象,發現再怎樣也無果後隻得垂頭喪氣地承認自己失去了最後一點給自己被耍得團團轉找補的機會。

“好吧,”他說,“我是第五次。”

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啊!

“克蘇魯神話是唯一一個隻能在模組內收獲的技能,”南風解釋,“一般來說像剛才那樣學會一條咒語,或者讀完一本有關的文獻就可以獲得技能點……就比如雖然我拿書是為了‘樹’,但如果我自己在模組內或後日談解讀完畢,也可以拿到一定的點數。”

“就有點像經驗包。”他撓撓頭補充道。

“要是有了克蘇魯神話,遇到神話現象的時候就有機會通過它直接判斷出是哪種怪物,對生存很有幫助的。”南風說,“不過有好有壞吧……這玩意扣SAN值上限,越高上限越低,回都回不了……雖然也沒多少機會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