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白夜(九)(2 / 2)

“剛才已經向那邊打過招呼了,”那位“調酒師”說,“走吧。”

“家主同意見你們。”

等到出了酒吧以後,她才繼續道:“但是要在佩特利諾莊園內。”

“你們可以叫我‘阿貝拉’,”調酒師笑道,“請跟我來吧。”

說罷,她戴上頭盔,當著他們的麵跨上那輛哈雷機車,插上鑰匙啟動了它。

眾人:“……”

草啊。

三月末的天還黑得有點早,他們的商務車隨著前麵那輛機車的帶領駛在夜路上,機車車身線條流暢酷炫,前麵的改裝燈照出了森間公路的大片路況。

望舒:“……嘶,好酷。”

“嘶,”路婉婉倒吸了一口涼氣,“我也覺得姐姐好酷。”

望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說車好酷。”

路婉婉:“……”

重點在那裡啊!

她看出來了,這人就是除了人什麼都可以戀是吧!怕不是以前還人不中二枉少年的那種!

以地理位置而言,佩特利諾實在很符合人們對“女巫”的想象。

莊園位於森林公路的儘頭,比不上路易·格拉德斯通那般的窮極奢華但也不遑多讓。也許是因為正是午夜,無論他們下車後被引上的小路還是靜靜綻放的花園都流淌著一種沁人心脾的愜意。

“就是這邊。”阿貝拉介紹道,“這是會客旁廳。”

作為貿然來訪的不速之客,一行人沒有被領到主宅,而是到了西南方偏僻的旁廳來——不過他們也不在乎這個,讓人在意的當然是阿貝拉口中的“家主”。

雅各布和家主又是什麼關係?

更彆提旁廳也毫不遜色,佩特利諾家的待客之道顯然是誠意十足的。裝潢主打的是清淡素雅的林間風格,六人被依次請入座,又有女仆來為準備上了茶水點心。

女仆嘴角噙著笑意,視線禮貌又不失好奇地打量過他們。不僅是帶他們來的阿貝拉舉手投足氣質十足,連這座莊園的一介女仆都是個美人。

……而且還很有禮貌,看到外貌25的吳克也完全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的反應。

“尤蘭達,”另一個溫和清雅的女聲從門口傳來,“你可以先退下了。”

“是。”

女仆應聲,退到一旁讓來人先進去,自己便轉身離開了旁廳。

“難道說,”祝槐好奇地看過去,“您就是……”

廳內隻剩下他們幾個和那一位女士,她看上去可能才二十五六歲,樣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一舉一動都顯出上位者的氣勢,卻也不失溫婉——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克裡絲汀·佩特利諾,”她說,“我就是佩特利諾的家主,也可以認為是族長。”

誠意這種東西總是相互的,他們沒有藏私地直接全員出現在了酒吧內佩特利諾家成員的麵前,他們家主也就隻有自己一個人地來見了他們。

“所以是雅各布讓你們來的。”

克裡絲汀在主座上坐下,投向他們的視線透出些銳利,“原來他沒有失蹤,還是你們找到他了?”

——到底不愧是家主的氣勢。

聽起來對方其實有在關注區區一介“無業遊民”的動向,祝槐挑眉,“所以您和他是……?”

克裡絲汀:“我不認為打聽彆人的家事是禮貌之舉。”

家事啊。

“——一般而言是這樣,”祝槐不掩笑容中的友好,“但很遺憾,畢竟我們已經無可避免地卷進來了。”

“實不相瞞,”她說,“我就是負責調查雅各布那起失蹤案的警察。”

克裡絲汀有點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我想還是會配合你的工作的,”這位家主大人說,“雅各布·穆尼是我父親的私生子,也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眾人:“……”

草。

……姐姐大人你好年輕啊!

“所以事實上——”和她對他們那溫和的態度相反,克裡絲汀說出的話很漠然,“我不在意他怎樣。”

“我想你們也看得出來,佩特利諾家是以女性為主導的。”她說,“不錯,上任家主就是我的母親。”

“母親並不知道父親背叛了她這件事,而我也是在母親去世後才從父親口中得知他還有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路婉婉:“……”

她開始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這渣男基因是會遺傳的嗎?

“我會管雅各布·穆尼的死活,但也僅限如此了。”克裡絲汀說,“有心人還是查得出他和我們家的關係的,他死了會有點顯得我們家好欺負,彆的就不關我的事了。”

“我也知道他平時在為‘灣鱷’做事,那又如何——他應該也是沒有辦法了才求到我頭上來吧,”她道,“不然我們兩個都不怎麼樂意見對方的。”

祝槐:“嗯……”

她回憶了下雅各布的態度,“的確是這樣。”

“他可能在被‘灣鱷’的人追殺,”祝槐說,“為了躲他們甚至扮成了流浪漢的樣子,還拿了把根本用不上的獵|槍。”

聽聞對方如此落魄,克裡絲汀扯出了一點有點嘲諷的笑意。

不過這弧度轉瞬即逝,她重新看向他們,目光依舊溫雅。

“應該不止是這個原因。”克裡絲汀說,“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佩特利諾一族的傳聞——說我們有心靈感應的能力,當選族長的一般是同輩血統覺醒最明顯的那一個。”

望舒:“……血統?”

“涉及家族秘辛的部分請容許我不回答。”她說,“所以我剛才——在未經你們允許的情況下稍稍動用了一下,之後就不會了,我保證。”

但在場的人都清楚,她亮了自己的手牌。

……意思就是他們的心思會無一例外地暴露在她麵前,彆妄想說謊。

祝槐:“?”

在?她可是欺詐師。

不過——現在,至少現在她還沒有那個必要去這麼做。

“是的,”祝槐歎氣,“那才是我們來——也是雅各布求援的真正理由。”

“報案人被冒名頂替了。”她說。

“我們和雅各布的妻子碰過麵,結果在找到雅各布的時候才從他的說辭裡發現和他的妻子對不上號,具體時間應該是在昨天下午。”

“對方動機不明,方法不明,他覺得自己對付不了還要躲避‘灣鱷’的追殺,這才會想到您。”

克裡絲汀:“好吧……”

“如他所願,我會派人保護他的安全。”克裡絲汀說,“至於他妻子是真是假,那是他自己的事。”

祝槐:“哪怕那個冒牌貨好像知道他和佩特利諾的關係?”

當時對方是對她這麼暗示的,雖然沒有直接說明雅各布的背景為何,但看上去心裡相當有數。

“那就等威脅到佩特利諾家頭上來再說。”克裡絲汀冷漠地說,“目前來看,那人還是衝他來的。”

“其實還有一件事,”祝槐說,“依然是關於那起失蹤案。”

“他妻子聲稱他是跟著情人私奔——”

——她看到克裡絲汀難得繃不住形象地抽了下嘴角。

“雅各布的說法有點不太一樣,但總歸差不離,他是和一個女人一起‘為了未來’而私奔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祝槐繼續說道,“佩特利諾應該跟政府方麵牽扯很深吧?”

克裡絲汀默認了她的話。

“以雅各布的證言,失蹤的其實是那個叫戴安娜·博比的女人,”祝槐說,“但我向警局提出相關要求的時候,卻被對方推辭到明早再說——我懷疑到明早我也不一定拿得到那份資料,所以想請您幫個忙。”

克裡絲汀的神情到這裡才稍微變了一下。

“我知道了。”她說,“我明天會遞話過去的。”

看樣子她同樣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要做的也不止是遞話這麼簡單——但克裡絲汀打量了坐在這裡的一圈人,有點遲疑地問:“我的確有聽說過費伊·穆尼因為懷疑警方會因為佩特利諾家的關係包庇雅各布,非要要求外地的警察來調查,不過,你們真來了這麼多人……?”

其他人:“……”

那倒也不是。

“咳,”祝槐說,“我們是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聚集到一起的。”

“比如那邊兩位——”

她說:“就是連續殺人案的未遂受害人。”

聽聞在自己家族屬地上發生的那起凶案,克裡絲汀的神色也略微收斂了些,露出了點若有所思。

“抱歉,我們因此也對那個案子很在意,”路婉婉見狀就趁勢追問道,“看樣子……難道您知道什麼嗎?”

“聽說和邪|教獻祭有點關係,”羅曼說,“煮會懲戒他們的,RAmen。”

其他人:“……”

你現在也很像邪|教啊喂!

克裡絲汀挑眉看了一眼羅曼。

“好吧,既然都說到了這份上,”她說,“我們家族的確也有自己獨特的信仰。”

“‘女巫世家’嗎,”望舒問,“我聽說——”

他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太合適,在人家地盤上問這種事有挑事之嫌,反倒是克裡絲汀自己提了起來。

“如果你是想說活祭,”她道,“是的,發生過——而且用的是人類。”

廳內一靜,克裡絲汀又說:“我不在乎你們對此發表什麼意見,這些也是之前的事了……近些年來我們都改用了動物,沒錯,祭祀仍在進行,每年一次。”

“要說回那起連環殺人案,我認為凶手的確在利用人類進行活祭。”克裡絲汀思索道,“我們這裡也收錄有一些術式——不,不會給你們看的。”

臉上寫滿好奇心的羅曼懨懨地坐了回去。

“呃……”路婉婉小心翼翼道,“我們還可以問一些彆的問題嗎?”

“可以,”克裡絲汀回答,“在我能告訴你們的範圍內。”

“好的。”

望舒當機立斷道:“您養貓嗎?”

其他人:“……”

就知道他會問這個!

克裡絲汀:“?”

“是這樣,”祝槐開口,“我們兩次碰上了同一隻黑貓,就在想會不會——”

“我是有隻黑貓,但已經走失一段時間了。”克裡絲汀驚訝地問,“你們見到它了?”

“算是……?”吳克搖著頭嘖嘖了兩聲,“一次是在劇院一次是在廢棄工廠,看著還挺有靈性的,跑得也快。所以我們在聽說佩特利諾家的‘女巫’的名頭……懷疑可能有點關係。”

克裡絲汀:“……”

“哦,”她說,“那應該不是它。”

吳克:“???”

“我就沒有見過另一隻像安東那麼傻的貓。”克裡絲汀抱怨道,“一天除了吃就是睡,不是起來吃飯根本不會動彈的——不管你們看到的是誰的貓,應該不是我的。”

眾人:“………………”

真的假的。

路婉婉用口型問隊友——那能是誰的啊?

祝槐聳了聳肩。

“那……”望舒思考了下,“我們還聽說,這個地方有誰在私下偷偷賣違禁藥品……再加上還有黑手黨……”

克裡絲汀:“看來你們對這裡已經了解得不少了?”

她的態度很平淡,說不上不喜或是怎樣——更像是也不在意地單純陳述這件事。

“加爾·特裡不做毒品交易。”她道,“你們說的是‘灣鱷’吧。”

不過既然她說得如此肯定——

“不用這麼看著我。”克裡絲汀說,“作為明麵上的望族,其實也有跟最大的地下黑手黨進行一些點到即止的合作很正常吧?”

眾人:“……”

好、好像也有點道理的樣子。

“答疑時間到此為止了。”

克裡絲汀道:“接下來的話是我以個人身份對你們說的。”

“在托薩,知道得太多牽扯得太多可不是好事——特彆是作為外鄉人。”

“阿貝拉,”她說,“送客。”

話音落下,那原本等在門口的“調酒師”轉身進來,友好地向他們招了招手——克裡絲汀·佩特利諾顯然不打算就此多談了,再糾纏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

祝槐第一個乾脆地往外走去,其他人看她如此,也放棄地跟了過去,一同離開了這會客廳。

佩特利諾莊園其實就位於格林大道一直向前的儘頭,但是中途有好些岔路口,沒有人引領恐怕是會輕易迷了路。

祝槐低頭翻著托薩市的地圖,發現這塊還真有個彆名叫“女巫之森”。

“你們怎麼看?”吳克問。

他們坐在疾馳的商務車上,跟著前頭的阿貝拉繞來繞去,但要費心的也隻有瑞安一個,其他人就乾脆討論起了剛才的事。

“友方。”望舒說。

“——看我乾嘛!”他對著隊友們默默投來的視線惱羞成怒,“不是因為她也養貓!”

路婉婉:“真的嗎?”

她不信。

“煮說,”羅曼道,“沒有人可以拒絕小貓咪,所以不能借此分辨好與壞。”

“比金子還真好不好!我沒有!”望舒說,“她不是挺配合咱們提問的嗎——不然你們問她。”

他直接指向了坐在副駕駛上的人。

祝槐:“?”

她什麼時候成的意見領袖?

“嗯……”她說,“我的確覺得她可以信任。”

她又補充道:“至少暫時可以。”

望舒:“對吧?”

“她和咱們的利益不衝突,”祝槐說,“雖然合作程度有限——以及前提應該是不能威脅到他們的信仰和佩特利諾家。”

“那之後會如何還是之後再說吧——”

吳克伸伸懶腰,“現在呢?”

這一來一回折騰下來都淩晨一兩點了,阿貝拉在把他們帶回主乾道後就隔著玻璃和頭盔揮了揮手作彆,自己又轉頭在維多利亞酒吧前停下了。

“兩種。”羅曼豎起兩根手指頭,“一是去哪兒再看看再回去補覺,二是先補覺,等一大清早四五點的時候起來早點行動。”

路婉婉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我選第二種。”

“二吧,”祝槐也笑道,“咱們還好,還有開了一天車的人在呢,是得先好好休息一下再說。”

瑞安:“……”

咳。

反正早睡晚睡都是睡,其他人當然也沒有意見。商務車重新駛回酒店將乘客們下放,大家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按時間倒是還應該道晚安。

祝槐熄了燈,這才拿著調成夜間模式手機又翻起了網頁,琢磨著要不要再看看能不能從什麼陳年角落裡翻出點緋聞——不是,秘密情報來。

畢竟托薩這多方勢力看樣子可不是一年半載就能形成的。

離明天早上還有六個小時,佩特利諾那邊順利的話——

——明早。

她的指尖忽然一頓,直接關掉了網頁,去撥瑞安的電話。

【誒——你發現了啊。】

KP失望地說。

【那來個聆聽吧。】

[卡蓮(祝槐)]進行聆聽檢定,11/60,極難成功。

她聽到了一種頻率古怪的嗡嗡聲。

——如果對方根本不打算讓他們明早有機會來警局呢?

祝槐當即抓起了槍,她猛地回頭看去,遠處霓虹燈光照射下,兩道影子映在了她房間的窗簾上。

它們似乎就趴在窗戶玻璃上。

那類人狀的生物有著蒼蠅般的巨大翅膀,用來吮吸的長喙卻像蚊子一樣細長,多節的四肢用一種奇特的角度彎折著。

在一片漆黑裡,祝槐甚至瞧見了窗外隱隱的熒光。

那兩個影子的昆蟲腦袋動了動,明明幾乎沒有光源沒有照明,她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精準地對準了位置。

——它們現在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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