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白夜(十二)(1 / 2)

婦人知道的不多。

她隻是單純地在那個時間段經過,沒有靠近案發現場,從頭到尾隻看到了那輛麵包車離開的影子——正常人在這種時候連車牌號都不會刻意去記。

祝槐搬出自己警察的身份,問了她這些情況後也就放人走了。

“麵包車……”瑞安露出了疑慮的神情,“所以,安德魯·凱蘭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在場的四人都知道他說的是哪裡。

這座城市裡可以有無數輛麵包車,可說到他們見過的,隻有安德魯的那一輛。

“是啊。”祝槐慢慢地說,“我們當時都默認他是從城外去給雜貨店送貨,但隻是一家雜貨店,有什麼東西非得從城外的西郊往最東邊的第三街送不可呢?”

“其實也不排除這種可能——如果那個東西真的如此特殊。”

她思考了一下,又道:“不過他會出現在離那所診所那麼近的地方本身就洗不脫嫌疑了。”

“我說啊,”吳克撓撓自己的假發——幾人正在隱藏行蹤,為了降低辨識度,他就一直戴著了,“我去碰瓷——不不不,去友好協商的時候,那小子可很不耐煩啊。”

“但是之後就很好說話了。”

羅曼不可思議道:“煮啊,所以他其實沒有發現我忘開攝像機了嗎?”

其他人:“……”

不這個根本沒什麼影響吧?!

“重要的就是這個態度轉變的原因,”祝槐說,“為什麼呢?是因為他怕了咱們人多勢眾,還是因為我自證了警察的身份?”

同樣也有另一種可能——

他急著去料理還捆在診所裡的兩個獵物,所以才毫不猶豫地嗬斥了耽擱自己時間的光頭。然而一轉眼,本該在那裡的路婉婉和望舒突然出現了,還是和警察一起——那當然沒有著急的必要了。

他甚至不用再回去了,因為知道診所馬上就會被警方包圍。

“還有一個問題。”

她道:“一般人會對警察的屬地那麼敏感嗎?”

剛才那個婦人可是一點都沒有注意到。

“他當時的態度也……”瑞安皺起眉,“厄斯金說自己是被醫鬨打的時候,他笑了吧?”

他說的“厄斯金”自然就是望舒的姓氏。

現在想起來安德魯的那一聲笑,未免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雖然他馬上就說是自己笑點奇怪,但這個關口總會起疑的。”祝槐下意識碰了碰頸側,輕聲道,“他不是還有一句話嗎?開玩笑地問咱們去警局不是就近抓他吧?”

吳克:“不好,越想越可疑了。”

瑞安:“還有這個日期——”

吳克:“……日期?什麼日期?”

“是複活節,”羅曼幽幽道,“RAmen。”

在這個時候他都選擇為飛天意麵大神多吃兩碗肉醬的。

“雖然說是換了工作目標,彆連你們原來的計劃都忘了。”祝槐揚眉,“這是第三天了。”

他們來到這裡是3月23日,也就是周五。

複活節是在3月21日之後滿月後的第一個星期日,正好是今天,3月25日。

——至於教會的彌撒,是在3月28日的周三。

“這麼說——”吳克忽然反應過來,“他不是還在自助超市買了吃的嗎?!”

他恍然道:“既然是疑似在進行邪|教儀式,他選擇在複活節動手肯定也有什麼寓意吧。所以他一開始應該沒有打算直接殺了望——尤斯塔斯他們,而是等到今天再說?”

……她覺得這個有點不太好說。

“我進去看看。”祝槐道,“你們先留在這裡。”

瑞安馬上說:“我也一起。”

祝槐看了他一眼,“不,你去把車開遠點,彆搞出和剛才一樣的目擊證人來。”

小警察很明顯地還想再說什麼,祝槐搖搖頭,轉身亮出警察證撥開人群——用不了多久,警局那邊趕來的人就會知道這裡早就出現過一個自稱來查案的家夥,再在局內一問,當然很輕易就排除得出不是自己人。

佩特利諾家會揪出警方的內鬼,但問題出在藏在內鬼背後的究竟是誰。

他們還在暗處。

人群隻敢圍在巷口外,她越往裡走,血腥味就越濃重。

甚至不止是鐵鏽般的血氣,還有一種更昭然的帶著腥的古怪味道提醒著她——死者恐怕是被分屍了。

這裡是第三街的漢伯寧小巷。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冥冥之中的某種注定,女屍橫陳在這條與他們的現實裡某個著名殺人狂出沒地同名的小巷裡,死相遠比單純的開膛還淒慘。

她的腦袋被擺在正前方,切口工整,死不瞑目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蒼蠅緩慢地爬上了眼白,翅翼扇動出煩悶可怖的嗡嗡聲。

致命傷應該是背後的那一刀,內臟從應該是被剖開的胸腔裡流了出來,四肢也被完整地切斷,平放在軀乾周圍。

這當然是某種邪|教的獻祭儀式,但凡看過這現場的人都做不出彆的判斷來。女屍身下用她自己的血畫出了樣式奇特的圓形圖案——隻是現在被更多的鮮血和淡黃色的脂肪淹沒了。她背麵朝上,刀是從罌粟紋身的正中捅進去的。

最詭異的是,刀口處湧現出了一小團猙獰惡臭的肉塊,就像是有什麼曾經從裡麵破繭而出卻失敗了似的。

【目睹——】

“我都升到警司了,”祝槐說,“沒見過多少案發現場說不過去吧,你看我的表現需要過意誌嗎?”

KP:“……”

哼!

祝槐直接拿出手機,撥了路婉婉的電話。

寵物店內。

路婉婉:“……”

路婉婉:“認真的?”

“這也是為了它的身體健康,”望舒剛簽完自己的名字,抬頭就嚴肅地說,“又是降低患病率又是延長壽命的,有好處還要什麼自行車。”

“但凡我現在是獸醫,”他道,“我就自己給它做了。”

路婉婉:“………………”

你還超遺憾的是嗎?!!

“你還是先把手傷養好吧。”她默默道。

望舒:“……”

打人不打臉!

而旁邊的便攜箱裡,自從他們說要給它做絕育手術,那隻黑貓就好似真聽懂了般的尖叫著上躥下跳起來,不停地用爪子撓著門,明擺著一百八十個不情願。

望舒:可是現在做絕育手術打六折啊!

一切的萬惡之源開始於剛進寵物店,路婉婉隨口問了句“它公的母的啊”,於是某位獸醫當場以再嫻熟不過的手法舉起也莫名愣了一下的黑貓飛快地一眼判斷了對方的性彆。

“公的。”他正色道。

且沒有絕過育。

看樣子也滿了八個月,是時候變成公公了。

旁邊的店員馬上趁機推銷起了自家店內最新的促銷優惠,據說是割一送一。

……不是,獸醫心道這也沒有說隻割一邊的吧!

但寵物店提出的價格也的確很優惠,他們一樓是店麵,二樓就是寵物醫院,直接就可以實現無痛入院。

每當有一隻公貓被送進手術室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不過望舒還是懂不要越俎代庖這事的,所以隻是趁著打折先跟寵物店預訂了手術,等克裡絲汀確認不是她家黑貓之後再帶過來。不然離家出走的時候還是完整的,送回去的時候卻丟了點東西,這上哪交代去。

黑貓在寵物箱裡喵喵叫得又慘又好笑,連店員都忍不住在他們付完定金以後多塞了幾把貓糧和凍乾。

路婉婉拿著那一小包貓糧,覺得這做絕育送零食的現狀簡直是槽多無口,最後默默道了謝塞進兜裡,順帶抓了一點給它放在箱子裡。畢竟雖然看起來它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但誰知道它上次是什麼時候吃的飯不是?

還在抗議的黑貓很有骨氣地扭過了頭,絕不為五鬥米折腰。

就和被小魚乾騙了身騙了心的魚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來托薩的遊客因為害得人心惶惶的接連凶殺案大幅減少,但不代表完全沒有。正值複活節,街角的彩蛋雕塑挽救了大部分的節日氣息,也有人事到臨頭才像某個光頭一樣一拍腦袋想起來這碼事,趕著一大早來超市臨時抱佛腳地來采購點節日物資。

他們出寵物店的門就正趕上了出超市的人潮,剛走沒兩步就不得不停了一下,來給拎著大包小包的家庭煮夫主婦們讓開點地方。

“喵——!”

黑貓忽然發出了一聲前所未有的淒厲叫聲。

它渾身都炸了毛,本來好好關上的貓籠門不知何時竟然自己開了。本來關在裡頭的貓咪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一樣,從望舒懷裡的寵物箱中跳了下去。

黑貓在腿腳和運動鞋高跟鞋之間竄來竄去,徑直沒了蹤影。

“哎!”

兩人不約而同地叫出了聲,撥開人群就試圖向貓逃竄的方向追去。捧著箱子的望舒稍微慢了點,兩手空空一身輕的路婉婉更快一步,四下顧盼間瞧見了一抹轉過街角的黑影。

“咦,是那時候的幾個哥哥姐姐?”

小女孩可愛甜美的聲音響起的刹那,望舒條件反射地回頭看了一眼,再轉回去就失了黑貓和同伴的蹤跡。

“等等!”他隻得喊道,“艾麗西亞——”

他的喊聲被落在身後,淹沒在了由遠及近的警笛聲中。

路婉婉追進了小巷,聽到劃破空氣的銳利笛聲也有點緊張——他們現在的身份可容不得馬虎。而她一抬頭,躥沒影的那隻貓就站在垃圾堆的紙箱子上方,黑貓見她追過來也一愣,轉身又跳了下去。

路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