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小對木工特彆感興趣,做這些也隻是出於愛好,平時在飯店裡做服務生。
他住得挺偏的,一個人在一樓租著間三十平方的小房間。
推門進去,屋子裡全是碎木頭,有鑿壞的有雕壞的,各種半成品擺了好幾排。
“你們先坐,嘿嘿,我去倒水。”應軒手腳麻利地把椅子擦了擦,拎著水壺出去了。
不一會,他端了兩杯茶過來了,憨厚地笑道:“嘿嘿,我去隔壁大嬸家泡的,我現燒的話要等太久了。”
“沒事。”陸子安喝了一口,看著他踩著椅子把櫃子頂上的一個大箱子給搬了下來:“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很輕的!”應軒小心翼翼地把他以前雕的各種小玩意兒全都擺到桌子上,滿滿當當鋪了一桌子:“嘿嘿,您看看有沒有個喜歡的,我直接送給您!”
確實都是些小東西,尺寸都不大,有些甚至還夾雜著各種凹凸不平的瘤。
應軒撓撓頭,有些難為情地道:“我的錢不夠買太好的木料,我放到古大叔店裡的都是我買的木料,這些都是彆人送我的廢料,還有些是我自己撿的……”
陸子安拿起他雕的一朵花,五片花瓣很簡單,看不出是什麼品類,但是難得的是他連葉子的脈絡都雕得非常細致,隻是很可惜,打磨的時候沒注意,反向擦磨了幾下,破壞了紋理。
“這是我上個月雕的!”應軒有些小得意:“還有這個,您看看,雖然木料不大好,但是我都是很認真地雕的!”
“嗯,看出來了。”陸子安隨便在地上撿了塊廢料,抬手:“把刻刀給我一下。”
刻刀?應軒有些奇怪,但還是把自己的一柄平刀遞了過去。
刀倒是打磨得挺鋒利的,陸子安滿意地點點頭:“你看好了。”
他右手持刀,刀鋒緩緩在木料上劃過。
在他的指下,原本下麵缺了一大塊的廢料逐漸變成了一枝悠然舒展的桃枝。
盛放的桃花,一朵緊挨著一朵,擠滿了整個枝丫。
枝條非常柔軟,輕輕兩刀,花枝往下墜,便無形中透露出花朵之繁茂。
有的桃花伸展著五個花瓣,隻是輕描淡寫地幾刀,便已經將花蕊都雕琢得非常清晰,襯著舒展的花瓣顯得清淡高雅。
掩在花瓣下的有些花骨朵兒,緊緊抱住,層層疊疊,像是一個個絨球簇擁在一起,很是熱鬨。
為了讓應軒看得仔細,他的速度非常慢,線條起伏間,他切換了三種技藝,將花瓣雕琢得薄而透。
應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張著嘴,呆愣愣地望著在陸子安掌心緩緩盛放的桃花眼都不敢眨。
最後一刀收尾,陸子安一邊尋找磨砂紙,一邊輕聲道:“每個木雕都有它獨具的寓意,這桃枝取自程大昌的《六州歌頭·東風著意》:東風著意,先上小桃枝。紅粉膩,嬌如醉,倚朱扉。所以這桃枝要重點突出桃花的膩與嬌。”
應軒連連點頭,一副想伸手又不敢伸手的樣子。
陸子安隨手拿起一塊砂紙準備打磨,隻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砂紙不能反複使用,你這塊已經不能再用了。”
“啊……哦哦。”應軒有些窘迫,卻仍沒把眼睛從桃枝上移開:“陸先生,我,我能看看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