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他此時畫的是花紋的緣故,每一筆他都非常慎重,構圖嚴謹,用筆精到,清逸處有靈氣,沉厚處韻蒼潤,古趣盎然。
慢慢地,她似乎看出他現在正在畫的是什麼了……
她有些僵硬地回過頭,仔細地盯著那破損的宮燈看了兩眼,再回頭來看陸子安筆下的畫。
那花紋竟然彆無二致,甚至連鏤雕的層次感都展現出來,明明是平麵的圖,卻有一種仿佛連花紋都是凸起的視感,可見陸子安畫技之精妙。
看著看著,沈曼歌忽然想起,師傅曾跟她說過,刺繡與作畫一樣,要避免妙而不真、真而不妙。
筆墨,最開始是線者為筆,染者為墨。
再進一步則是筆中有墨,墨中有筆——用墨無筆,古人稱之為“墨豬”,它有肉無骨;而用筆無墨則是行筆間缺乏墨色濃淡乾濕的變化。
筆墨,是一種表現美麗的手段過程。
如同地球公轉和自轉:為表現意象造形的美服務,是“公轉”;
它也有美的自我表現,是“自轉”。
筆墨離開了這個意思,那就是“耍筆墨”,那不再是畫,而是為了展現畫技而畫出來的死物。
沈曼歌手裡的活沒有停,思緒卻已經飄遠,她好像明白了為什麼師傅總說她的畫老實得死板小氣。
畫東西要裡出外進,才像大自然的一部分。
她老是在畫框子裡頭畫畫,不是畫外取畫,繡出來的花鳥魚蟲都是死的,是她臆象中想象出來的,她應該……
“怎麼了?”
沈曼歌猛然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忘了研墨,忙忙的磨了幾下:“抱歉……”
“沒事,我是跟你說我畫完了。”陸子安唇角噙著淺笑,拿過手帕輕輕地擦乾淨手上墨痕:“你回房間休息一下吧,剛回來彆太累了。”
“……好。”剛好她剛才有了靈感,回房間驗證一下自己的感悟對不對。
等墨跡乾了以後,陸子安將宋叔他們請了進來。
陸爸和黎叔都喝得有點高了,隻有宋叔仍然眼神明澈,顯然心裡裝著事情,沒怎麼喝酒。
當他站到桌前看著這幅畫,腦海裡已經一片空白。
這畫的畫工之高超,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其工藝之精湛、構圖之嚴謹細膩,簡直絲絲入扣,層疊有致。
陸子安輕描淡寫地道:“這是對這盞宮燈的還原圖,我根據花紋猜想的匠師的原意,如果這樣的話……”
他說話間,伸手拿起這幅畫,將兩邊往中間卷,上麵攤開的宮燈平麵圖合在一處,便成了一盞精美的宮燈模型立體圖。
“就是整體還原的最後成品了,宋叔你看這樣可行?”陸子安一撩眼皮,看向宋叔。
“行,行行行,簡直太行了!”宋叔激動得手都有些顫抖,好像灌了興奮劑一樣,兩眼晶光閃閃:“行,真的,就這樣,陸大師,您儘管按照你的思路來,簡直太厲害了……真的……”
陸子安微微勾唇一笑:“那行,另外要和您說一下的是,在修複這盞宮燈的時候,我依然會對它進行直播。”
這個……
宋叔猶豫了一秒,還是點了點頭:“可以的!”
因此,當陸子安打開直播,直言自己將修複這盞宮燈的時候,直播間瞬間炸屏了。
【哇噻,好美膩哦!這燈雖然破成這樣,但是還是吼吼看!】
【你能不能捋直了舌頭再說話?】
【這盞燈,我剛度娘識圖了一下,好像是古董哎!】
【古董也能修嗎?而且這燈破成這樣了,真的還能修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