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安沒有立即回複,而是垂眸沉思著。
他的指尖在桌麵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著,一聲聲仿佛敲在了瞿哚哚的心上。
終於,他停下了。
陸子安溫和地看著瞿哚哚,平靜地道:“宋代玉器突出一個“巧”字,比較善用多重動、植物紋組合在一起相互襯托的圖案,所以說這枚玉飾是宋代的還是有可能的,隻是比較少見,但是我還是建議你去找專業人士鑒定一下。”
雖然他分辨不出它的真假,但是直覺告訴他,這玉不像真的。
從陸家出來,瞿哚哚依然處在茫然狀態。
原本是準備把玉留在陸子安這裡,她帶著保險箱回去,讓她舅舅他們爭去,現在她卻有些動搖了。
陸子安如果沒有一定的把握,絕對不會說這種話。
他自己是個木雕大師,對玉不是特彆了解是很正常的,但是大師的直覺,有時候比鑒定師還可怕。
與其說是直覺,不如說是悟性。
她坐在車上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掉頭,去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家裡。
最終,拿著最終的結論,她渾渾噩噩地回了家裡。
她媽又在哭,舅舅姨媽都在鬨騰,雞犬不寧。
看到她拿著保險箱回來,眾人猛地一下眼睛涮亮,直接衝她奔了過來。
“都彆動!”瞿哚哚猛然回過神,高高舉起保險箱:“你們敢來搶我就摔了它,誰都彆想要!”
“哎,彆,哚哚啊,咱有話好好說。”
瞿哚哚回想起老師肯定的神情,心一橫:“我不想再跟你們糾纏了,這樣,你們立下字據,這玉還給你們以後,你們再也不得來找我們,我們也不會管你們如何處置這玉。”
她媽急得直瞪眼睛,卻又說不出話來。
舅舅驚喜交加地點著頭,在她的提示下連忙拿了紙筆出來,寫得那叫一個快。
看著他們幾個人全摁了手指印簽過字,瞿哚哚才神情漠然地把保險箱放到了桌上:“你們都確認一下,這確實是我姥姥的那塊玉。”
經過幾個人的仔細研究,連裂縫都對比了一番,舅舅們趾高氣昂地走了。
瞿爸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張了張嘴,卻到底是什麼都沒說,歎了口氣,低聲地安撫著妻子。
等到他們全都走了以後,瞿哚哚坐回了沙發上。
她媽坐在她對麵,怔怔地看著她,眼裡寫滿了傷心,似乎在不解和質詢。
“媽,那塊玉……姥姥有沒有和你說過……是假的?”瞿哚哚沒有遲疑,直接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吵了這麼久,也夠了,如果這是塊真玉,為了姥姥我也一定跟舅舅他們爭到底,但說到底,這是塊假的,沒必要再吵下去了,如果您實在舍不得,等舅他們把它賣了以後,我再給您買回來。”
反正是假的,也沒人會把它當塊寶舍不得出手。
再三確定,它就是塊假的以後,瞿爸瞿媽都傻眼了。
“那位大師說它是塊邊角料,我不知道舅舅他們為什麼那麼肯定它價值連城,但我能確定的是,它確實是假的,不是宋代的,連明清都不是,應該是現代工藝,雖然也是玉,但總價值不會超過兩萬。”
為了安撫瞿媽,瞿爸想了想,起身從裡屋取了一張矮凳子出來。
一打開,瞿哚哚都被嚇到了。
這個凳子打開以後,六塊溫潤的玉石靜靜地躺在裡麵,平時這凳子就塞在她爸的桌子底下當踩腳凳,她舅舅姨媽找遍了所有地方,碰都沒碰過它。
“咳,其實我早就想說……把那玉給他們算了,我這幾年也實在受不了了,就到處托人尋了些玉回來。”瞿老板瞥了眼老婆,見她淚光盈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隻是一直沒尋著合適的玉雕大師,所以沒好拿出來……”
有名氣的,他攀不上,沒名氣的,又擔心毀了玉,就一直擱置了。
瞿哚哚翻看了一下,她認不出來這真的假的,不過看著都很不錯,至少摸起來挺舒服的。
她想了想,有些遲疑地道:“……爸,你覺得,陸大師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