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
站到工作台前,不少人都悄悄抬起頭看著他,更多的還是在埋頭忙活著自己的事情。
鄒凱跟馮小荀幫忙一起把隔心移開豎立在一旁,抬上來四塊防水板。
第一次要做的,自然還是袪除表皮。
陸子安做這個步驟時,運刀如飛,動作優雅自如,很是賞心悅目。
而有時一刀不能做到完美,需要補刀的時候,他會格外放輕,以免傷到木料。
趁著他忙碌的空隙,馮小荀儘量簡短地采訪他:“請問陸大師,你覺得直播和采訪會影響到你的發揮嗎?”
“不會。”陸子安拿著平刀扭動手腕,慢慢地將一些堅硬的表皮剔除乾淨:“藝術嘛,價值就是有人欣賞,一項技藝,如果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被人知曉並了解,那麼最好是現場觀賞,這樣才能帶給人最直觀的視覺享受。”
“很多藝術家喜歡呼籲大家保護某項技藝,為什麼您從來隻是宣傳?”
其實馮小荀覺得這種問題有夠愚蠢,問了跟沒問一樣,但是是上頭的指令,他隻得硬著頭皮問完。
陸子安斜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如果沒有年輕的藝術家,那麼喜歡這項藝術的人就會覺得以後欣賞不到了,於是他們呼籲保護這項技藝——而我覺得,我們都還很年輕。”
不僅馮小荀笑了,現場不少人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是啊,他們都還年輕!著什麼急呐!
馮小荀把問題全部問完,便讓陸子安發表一下感言。
“感言嗎?”陸子安微微後仰半寸,仔細端詳著木料,平靜地道:“我一直都告訴自己:時間不多,你要儘力而為。時間很久,你會水到渠成。”
他笑笑,站直身體,溫和地看著鏡頭:“與君共勉。”
站在院子裡,瞿哚哚聽著裡麵傳來的歡笑聲,情不自禁地道:“陸大師真厲害,輕描淡寫便能勾動人的情緒。”
“是啊。”沈曼歌拉緊外套,感覺有點涼。
“這麼好的機會,你真的要放棄嗎?”瞿哚哚有些擔憂地看著她:“曼曼,我覺得你最好還是跟大師好好商量一下。”
沈曼歌往手心嗬了口氣,眼裡一片清明:“不必了,子安哥最近很忙,我不想乾擾他。雖然保送……確實是個好機會,但是這不是我的夢想。”
瞿哚哚完全無法理解,追問道:“那你的夢想是什麼?”
如果換成是她,能避開凶殘的高考直接保送進一本,簡直會高興死好吧!
結果剛才招生辦的老師打電話過來,曼曼竟然直接拒絕了,真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
沈曼歌淺淺一笑,露出一絲懷念的神情:“我想……進燕大。”
燕大!
原本準備朝前走的瞿哚哚一個趔趄,差點沒摔了,她茫然地望著沈曼歌沉靜的笑顏,喃喃道:“曼曼,我有時候真的覺得,你太冷靜了……”
完全不像一個十八歲的小女生,她太清醒了。
沈曼歌的眼睛很亮,亮得像沒有微塵的海水,亮得寧靜:“我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所以他們誘惑不了我。”
正是漫長歲月的悲慘生活給了她思考的時間,外界的磨難隻能折騰她的身體,損害不了她強大的內心。
那些遭遇都成為了她成長的養料,而養父母無私的愛已經足夠撐起她精神世界——無論身處怎樣的逆境,她都會勇敢而堅定地朝著夢想一路前行。
瞿哚哚雖然也覺得很是可惜,但還是接受了她的說法,答應幫她隱瞞。
統一了戰線後,兩人便一道笑著走了進去。
結果沈曼歌剛進門,便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正盯著她。
她抬起頭,剛好看到陸子安臉色很難看地掛掉電話。
兩人視線相接。
刹那間,沈曼歌明白了,陸子安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