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字眼像是一個榔頭一樣重重敲在了瞿哚哚的心上,心口悶痛。
她從陸大師幾十個人的直播間一直跟到現在,付出了這麼多,經曆了那麼多,到頭來就獲得一個這樣的評價?
瞿哚哚猛然站起身,一句話都沒說扭頭跑了出去。
沈曼歌擔心她,連忙追了出去。
“為什麼?”鄒凱無力地看著卓鵬,不能理解他突然的決定:“我們不是朋友嗎?”
卓鵬冷冷地看著他:“友情是友情,生意是生意,你既然想要做出一番事業,就老老實實收拾東西,帶著瞿哚哚去學,隻有半年時間,位置我給你們留著。”
如果說卓鵬沒把他當朋友,這話鄒凱是不信的。
和卓鵬認識多年,鄒凱也知道,一旦他決定了的事情,是很難改變的。
他隻能皺著眉頭道:“鵬哥,在你看來,友誼到底是什麼?”
卓鵬冷冷地道:“就是你智障多年,我不離不棄。”
雖然不怎麼中聽,但也確實是他們的真實寫照。
鄒凱都被氣笑了:“我呸,明明是你坑我坑習慣了!不跟你說了,我追哚哚去。”
卓鵬目送他離開,唇角也帶出了一個淡淡的弧度。
……
諾大的工作間裡,其他人都已經沒再盯著陸子安看,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情。
陸子安喝水的間隙裡,應軒給他遞了條毛巾:“師父,你擦一下汗吧。”
伸手接過來擦了汗,陸子安便準備繼續開工。
粗坯打好之後,便到了最重要的薄胎的挖膛階段。
這是最能直接反映玉雕師的技術水準的技藝,尤其是作為金銀錯的玉器,難度簡直是地獄級彆。
如果按係統的劃分來說,陸子安其實要升到玉雕大師才能做這樣的玉雕絕技。
就像他要做頂級的木雕前,必須升至木雕大師級一樣。
但是陸子安不這樣想。
他握緊昆吾刀,內心翻騰洶湧的,都是四個字。
以藝載道。
技藝隻是一種媒介,如他的木雕,每一次升級,都必須有心境的提升才能升級。
而玉雕卻不用,為什麼?
因為一切能入殿堂的藝術表現形式,都必須超越“技”而走向“道”。
他的心境、他的靈魂,已經達到了大師的境界。
像他做木雕、玉雕一樣,以點及麵,觸類旁通。
玉雕藝術承載千年,就因為其內在的底蘊和寄托,棲息和孕育著創作者的靈魂。
陸子安微微眯起眼睛,直視著玉瓶,慢慢地對其進行掏膛。
其他人一般是用鋼卷筒來掏內膛,鋼卷筒用鐵軸架在旋車上,慢慢地進行碾磨。
一點點地深入其中,最後在膛內留一根玉柱,再用小錘輕震截取出來。
可是陸子安不準備這樣做。
因為他要做的玉,太薄。
他略一思量,抿著唇,先用昆吾刀慢慢地劃了中間的大玉柱出來,從大到小。
等到內部掏得差不多了,才又停下來歇了口氣。
此時瓶身還有近五毫米的厚度。
應軒留意到,周圍的人雖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但是在陸子安每次停下來的時候,他們都會若有若無地掃一眼玉瓶。
顯然玉瓶的進度在他們看來還是比較驚奇的,畢竟很少有人真的能用刻玉刀刻玉。
陸子安略作修整,再次出發。
這一次,他更加集中精神,一層一層地對玉瓶內部進行削減。
不能一下子特彆薄,否則容易崩。
也不能削得太少,瓶壁必須保持厚薄均勻,哪怕是它起伏的弧度也必須保證一致。
尤其是在中間的大肚上,當他的手塞進去後並不能完全看到裡麵的細節,他隻能憑著手感和經驗來處理。
心中的弦繃得很緊。
陸子安鼻尖漸漸滲了汗,做到這一步,他已經沒了回頭路。
這玉瓶不能失敗。
失敗了,損失的不止是這極品玉料,更是楊大師押在他身上的信任,更是……
現場諸位大師正漸漸傾斜的心。
在風雨飄搖的現在,隻有獲得了他們這些頂尖大師的支持,他才能夠對抗那些反對他的人。
正因為知道這事的嚴重性,陸子安才更不能動搖。
一滴汗從額角滴落,滾進了眼裡,他停下手,閉了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