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襯著火光,肌肉分明,讓人感覺無比有安全感。
【主要是借鑒國畫的水墨,章法,布局,線條簡明有力,蒼勁古樸。】
光影微錯,露出了湯叔的八塊腹肌和正值壯年布滿汗水的臉。
這是一個鐵漢,他不懼寒暑,不畏炎熱,力道掌控得極好,每一下,高清的攝像頭都忠實地將鐵塊的變化拍攝下來。
【以錘為筆,以鐵為墨,以砧為紙,鍛鐵為畫,鬼斧神工,氣韻天成。】
伴隨著一聲滋響,湯叔將鍛造好的一根鐵枝擱到桌麵那一堆鐵枝裡。
碰撞之間,發出清脆的響聲。
【鐵畫工藝綜合了古代金銀空花的焊接技術,吸取了剪紙、木刻、磚雕的長處,融合了國畫的筆意和章法,畫麵明暗對比鮮明,立體感強,在古代工藝美術品中獨樹一幟,是我國工藝美術寶庫中的一顆明珠。】
鏡頭跟隨著湯叔移動,切換自如地將他製作鐵樹時的場景全部完美地展現出來。
然後便出現了湯叔滄桑又憨厚的聲音:【我姓湯,是鐵畫工藝第三代傳人,湯鵬是我先祖。】
粗糙的手指,撚著一片鐵製成的梅花花瓣,靈活地將其焊接在鐵樹上。
【凡是能在紙上畫出來的,我們鐵畫都能畫!】
畫外音的聲音裡帶著笑意,又有著一分自豪:【以前鐵畫是很有名的,至今人民大會堂還掛著一幅巨大的鐵畫《迎客鬆》呢!】
與言語中的豪情萬丈相反的是,畫麵中的湯叔正認認真真地用鑷子夾著一支花蕊,慢慢焊在花瓣中央。
經過剪輯之後,湯叔的動作如行雲流水。
沒有停頓,每個步驟都接洽得剛剛好。
一樹梅花半綻半謝,卻偏偏傲視嚴冬兀自挺立。
雖然僅是半成品,卻已經頗具風骨。
然後畫麵中出現了一雙手,開始對鐵畫進行上漆。
湯叔的聲音也輕鬆了許多:【我剛開始學鐵畫的時候,其實我一點都不願意學。
那時候,我爸都是非常嚴厲的,他舍不得打我,每次我想偷懶,不想學鐵畫的時候,他就會把我拎到火爐旁邊,罰站。
三伏天裡,站個十來分鐘就汗流浹背,站半個鐘我就老實了。】
陸子安情不自禁笑了一聲,畫麵感很強啊。
【後來,我爸死了。】
音樂漸起,蕭聲笛聲相和,絲弦與其融合,但是一聲一聲的打鐵聲卻無比清晰。
越來越清晰。
【我當時在和我……愛人,談朋友,我說我不想學鐵畫了,她說,那誰學呢?】
沒有人,已經走至絕路,父親已經逝世,如果他不學,還會有誰來學?
【我嶽父嶽母都很不高興,但我們還是結了婚,沒拿證,就給她買了身新衣服,請大家吃了頓飯。】
音樂變得沉滯,一如那鐵樹上慢慢沾染的墨色。
無邊無際,看不到希望。
【她心裡苦哇,我也沒得辦法,白天在廠裡努力做事,晚上回來打鐵畫。
沒錢買鐵的時候,我就想罵我爺,折騰這個乾啥,你說把我給逼的……】
聲音帶了點鼻音,然後停頓了很久才又響起來:【後來日子好過啦,也慢慢吃得起肉了,鐵畫也打得像模像樣了,我就開了家店。
哎呀,這店子一般人開不起來,我脾氣又不好,每次都要乾架。
我又不敢真打人,我力氣大,怕一不小心把人給打死嘍。
後來我愛人說,還不如回村裡來,反正存了點錢,不愁吃不愁穿,就一門心思專門打鐵畫。
她跟著我,吃了很多苦,我啥都聽她的,她說回,我就回來了。】
畫麵裡,出現了他勞作的身影,又化為虛無。
竹籬笆,白牆青瓦,泥濘的路乾涸後顯出的坑坑窪窪的洞。
組合成的曲調,是再清澈不過的陽春白雪。
旋律清新流暢,節奏輕鬆明快。
畫麵延伸,鄉間小道兩側出現新綠,柳樹發出新芽,正是冬去春來,大地複蘇,萬物欣欣向榮的初春美景。
湯叔聲音也輕快了許多:【發現人不想事的時候,日子都過得快些。
兒子不想學,要去讀大學,我就讓他去了,我做不到的,看著他做到,我也挺高興。
我嘛,種種菜啊,打打鐵,日子挺好的!】
語氣輕鬆,言語裡全都是滿足。
畫麵輕輕蕩漾,出現一支毫筆,筆尖沾白漆,慢慢點在花蕊。
鏡頭圍繞著《山中雪後》精細拍攝,那種介於陽剛與柔和之間的美,在陽光的映襯下,美得令人驚豔。
整件作品折射著璀璨的光,一隻手掂起一顆珍珠,輕輕從鐵樹頂端處鬆手。
珍珠一路往下,滑入玉璧石互通互融的孔洞裡。
一路發出清脆的聲音,組合成一支無比清新的曲調。
【蕪湖有鐵工!揉鐵能作畫!花竹蟲鳥伴山水,四麵焊成一盞燈……】伴隨著悠長粗獷的唱腔,打鐵聲又重新變得清晰。
依然是赤膊打鐵的模樣,但是湯叔這個人的形象卻立體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