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在旁邊的桌麵上輕輕一撫,黃花梨束腰羅鍋棖馬蹄足八仙桌上放著幾盞青瓷,杯中茶正冒著嫋嫋熱氣。
光是這桌子,都頗費心思。
更不用說全套搭配著的椅子,真正的明式家具,簡約卻又雅致,選料考究,流露天然之美。
刑國勝忍不住深呼吸,手指悄然無聲地撫過那四個字。
蘭亭雅舍。
這裡安排的一切,都是由卓鵬親自挑選的,所有家具都由蘭亭雅舍提供。
明式家具在造型上,講求物儘其用,沒有多餘的東西。
簡潔到不能再簡潔了。
通體輪廓方中有圓、圓中有方,整體線條一氣嗬成,在細微處有適宜的曲折變化。
而這整體形態中的委婉含蓄,又格為符合今天的主題。
尤其強調形體線條優美、明快、清新。
這般乾淨簡樸的曲線,若有若無、若虛若實,給人留下廣闊的想象空間,體現了虛無空靈的禪意。
這就與正堂之中擺著的那件《禪》的作品相呼應,刑國勝定定看了幾眼,感覺心情又重新寧靜下來。
承認自己技不如人,這於他而言,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他不承認。
倒是有人壓低聲音好奇地問道:“陸大師呢?”
楓瑞不著痕跡地往樓上掃了一眼,含笑回道:“不清楚,應該是正在做準備吧。”
聽了他們的對話,陸夫人側頭低語。
眾人便看到那衣著清麗的沈曼歌微微點頭,拾階而上,隱入了房門。
聽到動靜,陸子安回過頭看了一眼:“怎麼上來了?”
“他們都在問你去哪了。”沈曼歌端起茶喝了一口,打量了他一眼:“子安,你這樣……嗯,真的好帥。”
“是嗎。”陸子安漫不經心地將腰帶束緊。
沈曼歌走到他麵前,替他把衣領撫平整:“樓下來的大半是業界人士,但商界大佬也不少。”
其實照理說,刑國勝是沒有資格進來的。
但是陸爸是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不需要再多計較。
加上兩方都是一個地方的人,刑家既然放下身段主動求和,他們太拿架子也不好看,所以才讓他們進來的。
慢慢理著袖口,陸子安嗯了一聲:“爸還在門口嗎?”
“是。”沈曼歌仰起頭看他,微微皺了皺眉:“有人問我,你是不是準備進軍商界。”
“哦?你怎麼說。”陸子安噙著笑意看她。
“我還能怎麼說?”沈曼歌沒形象地翻了個白眼兒:“我當然是否認啦。”
走到如今的地位,陸子安如果拋下技藝跑去經商,才是真的笑掉大牙。
“以後,如果再有問這種問題的,你不需要再回答。”陸子安輕描淡寫,伸手幫她把發釵扶正:“能問這種問題的,一般都沒什麼腦子。”
沈曼歌含笑點頭,退後半步,細細打量著他:“這身衣服真適合你。”
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陸子安嗤笑道:“王婆賣瓜。”
“真的嘛!”沈曼歌拍掉他的手,嬉笑道:“我是根據你的氣質,為你量身定做的呐!”
因為陸子安是短發,所以她沒有做太過寬大的衣袖。
低調又華麗的黑色絲綢,繡著墨綠的竹葉。
清雅中透著三分淩厲氣勢,腰帶束緊後更是襯得他腿長一米八。
尤其陸子安平時經常鍛煉,真正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最是適合這種風格的衣裳。
“其實短發不能穿太寬鬆的服裝。”沈曼歌轉到他背後檢查著,念叨道:“不然就顯得頭小身子大,特彆奇怪,長得再帥也hole不住。”
拉開窗戶往下看了一眼,陸子安皺了皺眉:“時間差不多了吧。”
“等一下,我去看看。”沈曼歌攔住他:“你彆輕易露麵,免得被人拉住嘮家長。”
天知道那些人多喜歡聊天!
有一名青年拿著銅鑼,站在二樓樓梯口,重重敲了一下。
當……
清亮悠長的聲響,帶來的是一串連鎖反應。
庭院裡的桌椅,都是按陸子安的圖紙精心製作而成,低調古雅的色澤,運用了各種獨特的機關。
放在青石板上後,打開機關,隻聽一陣哢嚓聲響,幾個人往四周用力一拉!
桌子由原本的方形展開,再展開。
室內的所有人被請到庭院中落座,中間的屏風悄然滑至一側。
院子裡有山有水,角落裡還時時送來涼風,倒也很是愜意。
這一次的拜師禮,增加了儀式感,但卻減少了不必要的環節。
在眾人的翹首以盼中,陸子安終於登場。
但是最吸引人的,卻是院外列隊緩緩進入的二十四名青年。
走在最前麵的,自然是陸子安的大弟子,應軒。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香案上,竟然沒有任何牌位,連魯班的圖像都沒有。
沒有魯班畫像,這到底是拜的哪門子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