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輸了。”
此話一出,語驚四座。
“這,怎麼回事啊?”宋老板表示這戲他演不下去了,完全一臉懵逼啊!
快走到桌前的呂大師冷不丁聽了這麼一句,腳下一個趔趄,還好及時扶住了桌沿才站穩。
旁邊站著的小徒弟連忙上來扶他,呂大師一拂手,推開了他的攙扶。
剛才呂大的那句話,在他耳膜裡轟轟亂響。
他仿佛已經失去了知覺,直瞪瞪地看著自己兒子的臉,露出怎麼也抓不住要領的神情。
對於這個結果,他完全沒有思想準備。
感覺像是走到台上領獎的時候突然被告知自己落榜的茫然和不知所措,那種落差簡直讓人抓狂。
“怎麼會?”他喃喃道:“你這個分明……”
“爸。”呂大有些煩躁地打斷了他,用最後殘留的一絲理智慢慢將茶壺放在桌麵:“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時間,何為時間?
如呂大這般,直接做出計量時間的工具,在表麵上是沒毛病的。
但是真要計較到文字上麵,這日晷儀隻能說勉強切題。
而趙崇杉的作品,卻是直接將時間都壓縮了進來。
論技藝,論功底,呂大師都是堅信自己兒子絕對不可能弱於其他人的。
但是為什麼呂大看一眼就自己認輸呢?
這麼年輕的男孩子,難道還真能體會到何謂時間何為歲月?
帶著這樣的疑問,呂大師定了定神,伸手拿起茶壺。
輕而小巧的茶壺蓋,拿在手裡恍若無物。
呂大師看向過中,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是什麼啊……
深褐色的壺體,裡麵竟然有一條一條淺而細的紋路,盤旋著,於中心會合。
那些紋路上,又著有大量細而碎的閃光點,瑩瑩閃爍。
尤其當他輕輕搖晃茶壺的時候,那些光點竟然也會隨著移動,卻始終都在那細細的紋理上,仿佛正在慢慢運轉。
他情不自禁地被它所吸引,仿佛置身於空茫的太空,飄飄然已忘了此時身處何時何地。
呂大師本身也好茶,不管是為了風雅還是真心喜愛,他也是收藏了不少茶壺的。
茶壺屬於四大藝術的總和,融詩、書、畫、印為一體。
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見過哪一個茶壺,會是這樣製作的。
這是真正的靜若處子,燦若銀河。
捧著這一個茶壺在手裡,仿佛托起了一整個星空。
但是當蓋上蓋子以後,那一片星空卻又成為了心裡最深處的秘密,沒有任何人能窺探。
通體雅致細膩,打磨得極為光滑,手感頗為舒適。
呂大師忍不住多摩挲了幾下,心裡頗為感歎。
這個茶壺,它竟將華夏文化的精髓統一在了一起,完美地體現出了“淡泊和平,超世脫俗”的氣質。
雖然不想說得太過殘忍,但是……
那個日晷儀與這茶壺放在一起的話,根本沒有任何可比性。
它太美,太有靈氣。
不同於日晷儀的表麵文章,這茶壺是真正將日月放入了壺中。
呂大師甚至有了一種將其據為己有的衝動,如果能邀上二三好友,用這茶壺來泡茶,那該是多麼愜意的一件事情!
那可是真正的“邀得二三知己在,談古論今說華年”了……
真的還會有人拿它來喝茶嗎?
如果真的拿來裝茶,卻又感覺沒有任何茶葉配得上它。
放什麼茶葉都是對它的褻瀆。
“爸,你怎麼看?”呂大的聲音打斷了呂大師的思路。
恍然回過神來,竟好像已經渡過了漫長的歲月一般,呆了十來秒才總算找回了自己的神思。
“這個……”呂大師為難了。
如此精妙絕倫的作品就在眼前,要他昧著良心說是自己兒子贏的話,那真的不可能。
不說還有裁判還有直播間裡的觀眾,就說呂大自己這一關就過不去。
真要這樣做的話,就是從根本上,對他的羞辱。
一個手藝人,可以敗,但不可以耍賴。
敗了就去學,這不恥辱。
但是耍陰謀詭計,去強行奪取不屬於自己的榮耀。
那不是聰明,而是自己在拿前程開玩笑。
就算能獲一時之利,等到了天下揚名之日,這過往便會變成一根恥辱柱。
死死地將其釘在上麵,永遠不能脫身。
呂大師打了個寒顫,忽然有所領悟。
看向趙崇杉依然平靜的眉眼,他很認真地探詢著,想看出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