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陸大師繞了這麼個圈子,其實是來給他徒弟找場子的?
這不是廢話,陸子安繼續前行,所有人不知不覺跟著往前:“不過創新是應該的,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燕京八絕之一,不該落到如今這般場景。”
明明不帶一個臟字兒,但在場的泰霄諸位高層都感覺臉燒得慌。
他們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這位陸大師和應軒的關係,和他們平常認知的師徒關係有些不一樣。
眾人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應軒,他們實在無法理解,以陸子安的年齡和閱曆,為什麼會接受一個年紀和他相差不是那麼大的徒弟?
而且看樣子,他好像還挺護著他徒弟的。
等他們去了後間,看到“正常”的師徒關係,應軒才終於明白他們那奇怪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了。
動轍喝斥辱罵都是常事,更棘手的是,師父一般不會教太精妙的東西。
這還是礙著有人在場,老師傅已經很收斂了。
看著那些學徒戰戰兢兢地做著各種基礎性的東西,應軒這才發現,他是何其幸運。
“那……陸大師,您覺得我們該如何創新呢?”
陸子安負手而立,一身深青色長袍極富垂墜感,竟頗具威嚴。
旁邊的景泰藍工藝品泛著淺淡的藍色,富麗堂皇的花紋襯得他頗具幾分尊貴的氣息。
這樣的他,讓所有人都生不出一絲抗拒感,滿心都是尊崇與敬仰。
“創新不是改革,如修複文物的宗旨是修舊如舊,而傳統文化的創新,更應該在形體上而不是在工藝上。”陸子安目光柔和而莊重:“比如景泰藍,大部分都是瓶瓶罐罐,不知有沒有人考慮過,將其製作在平麵上?”
平麵?
一位老師傅卻是在電視上見過陸子安的,當即追問道:“比如說?”
“比如說屏風。”陸子安打了個比方:“如今很多人家裝修都不大喜歡深色的中國風裝飾,但是景泰藍卻不在其中,景泰藍的顏色豐富,從基本上杜絕了暗沉的可能,如果運用得當,其實是可以搭配多種華麗風格的裝飾的。”
“這個……陸大師,能不能再具體一點?”
陸子安其實也隻是一個想法而已,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比如說雅致一點的雕花屏風,中間鑲一塊景泰藍琺琅,既有特色又華美尊貴……”
“這……不大現實。”老師傅神情嚴肅:“陸大師,隔行如隔山,我承認你在木雕和玉雕行業的確有幾分本事,但是景泰藍……你可能不大了解。”
他一腳踩在爐子上,伸手用鐵鉤勾上來兩個燒得通紅的景泰藍香爐。
燒得通紅的香爐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降溫。
從通紅到流光溢彩,就在眨眼之間,這種奇瑰的特色,讓所有人不禁為之眩目。
這大概是所有工藝裡,獨樹一幟的美。
明明是銅器,卻有著玻璃般脆弱的美感,它對立又融合,霸道又柔美。
“陸大師,你看。”老師傅一臉嚴肅地指著香爐:“景泰藍曆經一百零八道工序,最重要的,就是這燒藍!而屏風,不是木就是玉,哪一種能被如此焚燒而若等閒的?”
陸子安雲淡風輕地看著這兩個香爐,淡定地提醒道:“時間不足,這兩個香爐,毀了。”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微微一笑:“屏風並不是隻能有這兩種材質,銅的也有,隻是現如今的屏風,的確少見,但是如果是在屏風上鑲嵌的話,它並不需要把整副屏風全投進來燒一燒的。”
但是,關鍵在於,現如今所有的景泰藍,基本都是立體的,像陸子安說的這種平麵的,根本沒人肯嘗試。
見眾人沒有表示反對,應軒猶豫地道:“而且色澤方麵,如今的潮流就是淡雅簡約,水墨風格的也可以嘗試一下啊。”
這一開口,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張先生之前吃了個悶虧,沒敢輕易開口,但老師傅就沒什麼顧忌了:“敢問這位小友,可是學過景泰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