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拒絕的話,陸子安說的非常果斷。
且不說應軒於百工門的重要性和特殊性,光是老師傅這要求他就不可能答應。
景泰藍不容易,木雕玉雕就容易了?
他培養應軒這麼久,又不是為了給他人作嫁衣。
老師傅沒料到他會回絕得這麼乾脆,都有些傻眼了:“但是……”
“應軒的確難得,但是華夏有十三億人口,老師傅何必在意他一個。”陸子安一臉誠摯,偏偏話裡卻沒留一分餘地:“如果老先生想招徒弟的話,我倒是可以幫忙發一下通告的。”
真要是資曆這麼老的老師傅傾囊相授,不存在打壓徒弟或者拖延出師時間,也會有人感興趣的。
老師傅神色微僵,他願意對應軒傾囊相授是因為應軒太過難得,這也是一種留下應軒的合理手段而已,但是要換成其他人……
看出他不樂意,陸子安笑了,意味深長地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
師徒之間,要保持一定的威嚴是正確的,但是總想著把徒弟壓下來,摁在自己之下,久而久之人總會逆反的。
要培養新人,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因為要想學會這活兒,怎麼也得三五年。
累且不說,收入也低,師傅還要這也保留那也保留的,誰願意拿三五年最好的青春擱這耗?
又想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當人傻呢?
老師傅眉頭緊鎖,麵色有些難看:“難道陸大師對應軒能做到傾囊相授?”
“這是自然。”陸子安勾唇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看了裡麵一眼:“老先生剛才不是看到了?”
為什麼應軒能夠在一眾人裡脫穎而出,為什麼他從自卑怯懦蛻變到了如今的自信勇敢?
這都是慢慢的教導演變的,沒人一出世就是天才。
老師傅其實是有些不相信的,這應軒明顯就是極有天分,但這陸子安卻好像把所有功勞都攬自己身上了一樣。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的是,應軒的基礎倒確實是打得極好的。
兩人沒談攏,一起回到了屋子裡。
此時應軒已經打磨完畢,看到他們進來,準確地說,是看到陸子安進來,眼睛一亮:“師父,你看,這銅胎原來打磨的技巧和你教給我的木雕和玉雕都有些相似呢,而且果然和你以前告訴我的一樣,得用巧勁!”
陸子安的教習,從來都不是枯燥的陳述,他思維跳躍,喜歡舉一反三。
在教習的過程裡,他能夠從一個點,擴張到一條線乃至整個麵,從木雕到玉雕再到其他工藝,融會貫通,有時甚至能把許多內容都串連起來。
這也是他們百工門的所有弟子,能在短時間內上手玉雕各項技藝而毫無凝滯的重要原因。
鍍金的時候,老師傅心事重重的。
一邊的應軒開心地和陸子安分享著剛才的製作過程:“掐絲感覺和銀花絲差不多呢,有點像捏豆沙包嘿嘿,有時候把它幾束捏到一塊兒的時候又像是包餃子!”
說到吃的,他兩眼放光。
陸子安努力忽視著周圍詭異的目光,丟人呐!
但偏偏麵上還要保持著平靜的笑容:“嗯,和銀花絲是有相通的地方,其實和金銀錯工藝也有相似的點。”
“師父你說如果我把這景泰藍和玉雕融合起來,會怎麼樣?”應軒腦子倒是靈活得很,腦洞大開地道:“不是當初你做過一個燒玉的嗎,那個也挺有意思的,如果在景泰藍的銅胎上做一圈的玉環卡緊,會怎麼樣?”
拿玉來燒?
眾人看著他的眼神頗為詭異:怕不是傻子吧……
但是陸子安倒沒生氣,甚至還認真考慮了一下:“最好是後期加,如果直接投進來燒的話,玉成不成是要賭概率的。”
“哦,或許可以試一下。”應軒也不糾纏於這一個問題,轉眼便想到了其他方麵。
兩人聊得很來,針對某一點甚至可以各紆己見,陸子安完全沒有架子,與應軒認真地討論著。
這樣的師徒相處方式,是所有人都感覺陌生的。
原來還可以這麼玩?師徒之間的相處不該是嚴肅又慎重的嗎?
“對了,老先生,各色釉料通過藍槍,點潤在銅絲花紋的格子裡的時候,是不是可以有更精準的操作?”應軒一臉好奇的樣子。
老師傅手微微一頓,含糊地道:“嗯,暫時……或許以後會有的……”
陸子安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伸手攬袖,掂起一旁的毫筆:“其實你之前的想法是可以的,如果要更精準,可以拿筆自己填色,但這得保證每個動作都要均勻。”
不知不覺間,其他學徒也慢慢往這邊挪了過來。
初時是一兩個,用拿材料搞衛生的借口往這邊瞟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