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拿起來,就放不下了。
陸子安的文字,和他本人一樣,冷靜而自持。
沒有太多華麗的詞藻,也沒有什麼太多的心理曆程的描寫。
從出發,到結束,他每種手工藝,都隻用不到一千字的內容來進行描述。
製作工藝寫得清晰而明了,如果有看不懂的,下麵也會有圖進行精準的描繪。
哪怕對這項工藝完全不了解的人,也會在看完之後,大略明白它是如何製作出來的,又有哪些難度。
而更吸引人的,卻是陸子安在每項工藝最後,都會大致地對它的出路進行一個勾勒。
有些技藝過程太過繁瑣,他會以幾行文字進行簡單的總結,提出一些可行性的建議。
有些技藝本身非常精妙,但是缺少推廣和宣傳,他便會留下詳細的地址。
尤其是每本書最後,都有著詳細的路線規劃,並且挑選了一些他拍得還不錯的照片。
在宣傳傳統文化的同時,又讓人們領悟到了其中的風土人情。
三人捧著書,看得如癡如醉。
陸子安隔了半小時過來,他們甚至都沒抬起頭看一眼。
見他們看得入了神,陸子安笑了笑,悄無聲息地出去了,順便幫他們帶上了門。
眾徒弟們最近忙得不可開交,畢竟他們自己拍著胸脯答應幫忙分擔的,隻能硬著頭皮接受采訪。
尤其是陸阿惠,簡直糟心透了,被一眾媒體折騰得苦不堪言。
不過其他人名氣沒他大,反倒省心很多。
他們如今也學乖了,逮著機會就往博物館跑。
博物館後麵的一棟民宅,卓鵬騰出來擺了很多桌椅,這正是用來給百工門帶徒弟的地方。
以前陸阿惠他們覺得帶徒弟很無聊,因為有些人還得從基礎教起,但如今突然覺得這些小白都超級可愛了呢!
陸子安過去的時候,房間裡正熱鬨得很。
“這裡得對齊,你刀輕一點,這又不是剁蘿卜,是不是,柔和一點噻!”
“哎,你這刀多久沒磨了?趕緊的,去磨一下刀。”
“……師父師父,這裡怎麼整?我怎麼一刀下去它就斷了!”
聽著裡頭的動靜,陸子安就忍不住想笑。
坐在門邊的一個人正在學著做金銀錯,此時正在對玉胎進行細致的打磨。
看得出,他很用力,臉漲得通紅,甚至鼻尖都冒出了些汗滴。
但是並沒太大的用處,反而因為太過用力,玉胎甚至有些薄厚不一。
“怎麼回事啊……”他懊惱不已,瞅著磨得太薄的一處就發愁:“這可怎麼辦。”
“胎壁太厚。”陸子安平靜地看著玉胎,解釋道:“打磨前,胎壁不能超過3毫米,你這都有5毫米了,如果想憑著打磨磨到最薄,怕是你做一件都要大半年。”
“3毫米?那怎麼可能!”這人想都沒想,很果斷地否定了:“我都隻想要磨到3毫米就行了!”
“……”陸子安表示很無奈:“金銀錯工藝,關鍵就在於胎壁極薄,玉壁欲透不透的美感……”
如果不是半透,這做出來還能算是金銀錯嗎?
“……你……哇嗷嗷!”這人本來回頭是想說你行你來的,結果冷不丁看清了陸子安的臉,嚇得差點蹦起來:“陸,陸陸陸……”
陸子安拍拍他的肩,安撫地道:“彆緊張,你繼續做。”
見他一臉驚嚇,陸子安好心地走開幾步。
整個房間突然就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怎,怎麼會是……
“看我做什麼。”陸子安麵無表情,一臉冷漠:“都做自己的事,做事情的時候要心無旁騖。”
所有人迅速低頭,但也不排除有幾個偷窺的。
陸子安翻看了一下講台旁邊的講義和一些資料,對這個班的人的能力也大概有了底。
見他看得認真,所有人突然來了精神。
每個人都坐得筆直,有膽肥的甚至直接拿著自己的作品上前討教。
所有人都偷偷觀察著,等著他被罵得狗血淋頭。
但出乎意料的是,陸子安隻是看了看他的作品,便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他的不足。
這人做的作品,用的正是清刀,但是刀法不夠熟練,又習慣性地以自己的方式去進行了調整,做出來便有些不倫不類。
陸子安親自示範了一下正確的清刀刀法,甚至還握著他的手,大略地指點了一下調整技巧。
捧著自己的作品回到原位,這人整個人都飄起來了:這是被陸子安握過的手!啊啊啊啊,他要告訴所有人,他的右手,開過光!這個月他都不想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