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啊……
讓沈曼歌自己都覺得驚訝的是,想起家這個詞,她第一個想起的,竟然就是陸家。
家,是一種歸宿,是心靈停泊的港灣,是她曆經風吹雨打,最後的依靠。
思緒從懷念中抽離,她想了想,發信息:【子安,我昨天跟同學一起去找唱片了,她帶我去了音樂學院的地下唱片庫,我發照片給你。】
連著好些張照片,光線昏暗。
陸子安緩緩地劃動著,目光微沉,神情凝重。
見陸子安沒回,應該是正在看照片吧。
沈曼歌便接著發道:【這個唱片庫裡麵,存放著音樂學院大量的唱片收藏,還有一些鋼針帶,以及開盤母帶的收藏。】
慢慢翻動著照片,陸子安看著那滿架滿排的唱片,頗為驚歎。
【這些唱片裡麵,年代早一些的有20年代初期的手刻唱片;年代晚一些的,基本上都是中唱最後生產的一批速轉唱片,還有很多當時蘇聯的老唱片,我大概地翻看了一下,這些都是很有曆史價值的唱片。】
可以說,這一屋子的唱片,幾乎就是整個華夏的音樂史的實質化展現。
可是如此有紀念、收藏意義的唱片,卻零亂地堆放在架子上。
因為受力不均,長年累月,唱片難免出現彎折和碎裂。
但是如果隻是彎折和斷裂,都還算是比較好的,至少還能聽。
更多的唱片卻是已經破碎了,打開盒子裡麵是一片渣滓,這才是最讓人心痛的。
陸子安思索了片刻,才回複道:【但是這還隻是你看到的而已。】
曾經有過那麼多唱片,存放在音樂學院的,到底隻是其中的一部分。
也許,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還有更多的,保存環境更惡劣、唱片更慘不忍睹的。
半躺在床上的沈曼歌忍不住微微坐直了身體,神情凜然。
陸子安的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而這,正是她最擔心的。
【子安,如果我對這一切不知情,我可能不會有什麼感覺,但是當我已經看到這些,我無法坐視不管。】
看著這句話,陸子安微微笑了起來:【你想做什麼?】
【我想投一筆資金,建立一個唱片庫,讓那些唱片能夠得到更好的、更妥善的對待。】
這是一筆長期的投資,而且不一定能得到回報。
【另外,我也打聽到了,華夏唱片北亰公司和華夏唱片陽海公司都有大量的唱片無法得到妥善保存,有很多唱片麵臨鏽災……】
她逐條逐項地分析著,唱片對華夏音樂史的意義,以及她對這些唱片的惋惜之情。
而陸子安看到的,卻是她在這些浮於表麵的數據背後,所付出的努力。
她是真真正正地做過調查,並且在認真地替這些唱片思考出路的。
陸子安想了想,認真地回複道:【做你想做的,遇到事不要慌,有我。】
沈曼歌回複得很快:【目前沒什麼問題,就是這些唱片的保存我沒想到確切的好辦法,對了,我聯係的北亰唱片公司還給我發了一小段呢,是孫先生的,我發你聽。】
國內現存最早的偉人聲音檔案,來自於孫先生。
陸子安沒有猶豫,直接點開了這段語音。
一片寂靜中,孫先生那帶有濃厚廣東口音的演講,穿越百年,在靜悄悄的房間裡回蕩,愈發震撼人心。
“諸君!我們都是中國人,我們知道中國幾千年來,是世界上頭一等強國。我們的文明進步比各國都是先的……真革丨命黨是為國犧牲的,是來成仁取義的,是舍性命來救國的……”
哪怕身處盛世,陸子安依然透過這聲音,有了熱血澎湃的感覺。
【這些唱片的保存時間已經到了極限,老唱片、母帶正一天天衰損、變形……何總說,我國聲音文物麵臨失傳。】
短短的一句話,不難看出這位何總,以及沈曼歌心中的傷感。
陸子安微微皺起眉,手指在桌麵輕輕叩動,這是他思索的小習慣。
等孫先生的聲音停了,他又點了一次。
片刻後,他舒展了眉眼,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此時沈曼歌已經準備睡覺了,晚安兩個字還在輸入欄裡,她卻被陸子安發來的那條信息吸引了全部心神。
【臨淵: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不把它們全都通過數字化模式轉錄呢?】
數字化模式?
沈曼歌睡意頓消,大概有了個想法,但還是追問道:【什麼?】
【就像你剛才發我的這段錄音,將那些唱片歸整一下,都錄入一個係統,儘量保持原音質,當然,這隻是我的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