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著筆,整個人甚至還沒有完全從剛才那種奇妙的體驗中回過神來。
眾人怔怔然看著這盤坯,素淨光潔,整體釉色均勻,竟無一絲劃痕!
這也太神奇了,明明是刷釉,怎麼比噴釉還均勻?
整個坯盤原本不如壺坯,但上過釉以後,沒有了流釉的遺憾,也沒有了劃痕的破壞,整體柔而美,光如明鏡。
如果刷釉都能達到如此境界,那他們費那麼大勁,浸釉浪費的那麼多釉漿,都是在折騰啥呀!
待他擱了筆,眾人才一擁而上。
“陸大師,你這筆是不是自帶的?”
“陸大師為什麼你的釉漿不會淌下來?”
“你是有什麼特殊的方法嗎?方便賜教嗎?”
“陸……”
……
被眾人違在中間的陸子安懵了幾秒:“慢著點,你們一個一個說。”
等聽眾人一個個說了,他才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關於這個嘛,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陸子安笑笑,正準備一氣說完,卻被人攔下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找找筆記本。”
眾人恍然大悟,有的四處翻找手機,有的各種找筆。
陸子安無奈地笑了:“不急,你們先準備,我喝口茶。”
等到眾人終於說準備好了,陸子安一指這釉漿:“其實原因就在這釉漿裡麵,我在裡麵,加了一點自製的膠。”
膠?
期待滿滿的眾人不敢置信地慢慢扭頭,看向他們之前完全沒留意過的釉漿。
就,這個?
區彆這麼大,繪出那麼精美的瓷坯的原因,原來不是陸大師技藝有多神秘莫測,也不是因為畫法諸多奇妙,卻僅僅是因為這看似平常的釉漿裡……加了膠?
下意識地,所有人對原本不甚在意的釉漿忽然升起了崇高的敬意。
他們小心翼翼地捧起這釉碟,爭相傳遞觀看。
有的甚至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興奮地道:“真的有點粘哎!但是又不是特彆的粘,軟軟糯糯卻又很好暈開,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沾在指尖的釉漿,不再會弄得滿手臟汙,仿佛具有靈性一般,任他們搓圓捏扁,再無從前的放肆。
這簡直太神奇了……
不少腦瓜子轉得快的,當下就想拜師。
撲通一聲跪下去,聽著這動靜都覺得膝蓋疼,但他們卻眼都不帶眨的。
陸子安都嚇了一跳,連忙站了起來,茶碗都差點摔了:“這是做什麼?”
跪在最前頭,跪得最快的,是一個方臉濃眉的青年。
先前陸子安也有見過,是跟著一位嫻熟工匠過來打下手的。
他一臉堅毅,仰起頭看著陸子安:“陸大師,我知道,這等秘術通常不會外傳,您放心,我沒有師傅,也沒有結婚生子,不會有任何麻煩,我也會發誓,隻要做了您的徒弟,我絕不會將這秘術外傳!但是我要說實話的是,我會把這方法告訴我爸。”
眾人沉默地,慢慢地看向了一旁臉通紅,指著青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老師傅,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氣的。
唯有青年沒有回頭,他依然望著陸子安,脊背挺得筆直:“我爸研習了一輩子,他沒有結婚,也沒有生孩子,後來領養了我……他的心全都撲在鈞瓷上,他不會說,但我知道,他做夢都想知道如何才能做到這般奇妙,陸大師,求您收我為徒!”
他毫不含糊,嘭嘭嘭磕了三個頭。
陸子安震驚不已,攔了幾次沒攔住,一臉奇怪地道:“不是,這算什麼秘術啊?就是膠啊,就隻是加了膠!”
莫名其妙的,怎麼跟秘術扯上關係了?
“不是……”青年抬起頭,囁嚅著道:“我看過新聞的,您的膠,專利不是都賣給敦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