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為這一句,沈曼歌握著紅綢的手微微一顫,措不及防地,眼裡滴了一滴淚。
以前還有哭嫁的講究,但沈曼歌堅持省去這一步。
哭嫁,哭的是不舍,哭的是離開親人,她已經沒有親人,又有什麼好哭的?
她勾起唇角,挺直腰背,輕輕嗯了一聲。
不僅不哭,她還要笑。
不僅要笑,還要笑的漂亮,笑的燦爛!
沈家門外裡三層外三層擠滿了人,所有人都在踮著腳往裡頭瞧。
“新娘子怎麼還沒出來呀,哎呀,急死人了。”
“你急啥,反正也不是你媳婦。”
“聽說這新娘子可漂亮,陸大師穿的這古代的衣服,新娘子會不會穿?”
“肯定會吧,不然怎麼成一對兒……”
“哎呀出來了出來了!”
人群激動起來,一個勁兒地往前頭擠,有些急性子的甚至半個身子都探進去了。
門沒關,也沒人守,但,依然沒有一個人衝進去。
就在這時,一道豔紅身影款款而來。
一襲紅裳,熱烈而張揚。
她輕移蓮步,腰背挺得筆直。
裙擺曳地,陽光溫柔地灑在她身上,裙上以金線繡成的鳳凰在陽光折射下發出璀璨的光芒。
鳳羽繡得非常精細,伴隨著裙擺微微晃動,遙遙看著,讓人甚至忍不住產生一種它馬上將要騰空飛走的錯覺。
“這裙子!我的天呐,簡直是我的夢想!”
“好美!啊啊啊,好精致啊!”
更難得的是,沈曼歌氣度雍容,雖然看不見臉,但行動間卻極具氣質。
尤其是這樣一步一步走來,端莊有之,華美有之,仿佛不是走在紅毯上,而是走在所有人的心上。
雖然全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甚至連一根手指頭兒都沒露出來,卻反而更令人對其產生了好奇。
“要是來一場風就好了,真好奇這蓋頭下,是怎樣的一張臉。”
這話一說出來,眾人就忍不住笑了。
有個促狹的更是揶揄道:“瞧著沒有,那是蓋頭!這自然隻有新郎官能挑,你啊,還是回去看你媳婦吧你!”
人群哄的笑了。
而這時沈曼歌也已經輕輕地坐進了轎子裡。
鞭炮齊鳴,轟笑聲,驚叫聲,不絕於耳。
花轎穩穩地抬起,伴隨著唱者悠揚的唱詞聲:“蓋天下之盛事,莫如婚嫁之喜。而婚嫁之慶典,莫如今日之盛……九龍騰飛、翔之萬裡……起程!”
聲音漸行漸遠,那奇異的曲調卻依然回響在沈曼歌腦海裡。
入目皆是紅。
紅毯之上,長長的隊伍緩緩出發。
陸子安紅衣白馬走在前頭,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婚隊。
而最令人驚歎的,是隊伍最後,一擔一擔的紅色木箱。
嫁妝。
如今許多結婚的人,為圖省事,都喜歡把嫁妝折錢。
可是這樣一抬抬的嫁妝,卻更讓人動心。
有好事者甚至沒跟著隊伍往前走,就守在沈家門口一抬一抬地數:“三,四,五……二十一,二十二……”
一抬一抬的嫁妝,就這樣跟在隊伍後麵。
長長的路途,人群大部分都跟著去前頭了,但後邊卻依然還在源源不斷地出門。
甚至花轎都到了陸家,最後一抬嫁妝才將將出門。
記者們幾近癲狂,為了拍一張完整的照片,他們甚至出動了無人機。
一時之間,天上各種嗡嗡聲不絕於耳。
這般盛大的景象,唯有俯瞰圖,才能全部拍攝完整。
最可怕的是,即便是這樣,依然無法拍到全貌,飛得太高了,人又顯得太小。
由此可見,這婚隊究竟有多長。
這十裡紅妝,讓現場的所有人都大開眼界。
原來,嫁妝還能這樣的!
陸子安扶著沈曼歌下了花轎之後,卻也沒急著行禮,而是徑直去了婚房。
拿了根秤杆,輕輕挑了蓋頭,看著那張花容月貌,陸子安忽然有些後悔:“真的還要換衣服嗎?我覺得你這身已經很美了。”
“要換的。”沈曼歌輕聲一笑,抬眼間柔情婉轉:“換第二套吧。”
第二套迎賓的禮服,依然非常精美,但是裙擺卻短了許多,將將長及腳踝。
頭頂的鳳冠暫時取下,換了套釵環,沈曼歌剛一起身,正好陸子安換了禮服出來了。
“走吧。”
陸子安朝她伸出手來,沈曼歌與他對視一眼,輕笑一聲,伸出纖指,與他十指交握。
倆人攜手走出去,拐個彎,便是長長的迎賓廳。
屋頂是一朵朵傣紙雕琢的雲,牆上是陸子安的書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