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意看著李梅母女三人在裡麵忙活,她抬了抬下巴:“你不去幫忙?”
童雲雲叉腰,腦袋抬得高高的:
“我是家裡的爺們,爺們不乾這種雞毛蒜皮的事!”
蘇如意嗤了一聲:“這是誰教你的?”
“不用教,我是爺們,我天生就懂!”
“嗬!這麼說你爸童愛華不是爺們了?”
童雲雲瞪眼:“不許你說我爸!”
“不是你自己說的,爺們不乾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嗎?童愛華在我家乾的都是這些事。”
童雲雲眼睛睜得更大了:“不可能!我爸才不乾這種事呢,他回家啥都不用乾,你撒謊!”
“那是在你家不乾,因為你媽你姐都給乾了。在我家,這些都是他的活。”
童雲雲呆住了,想象不出他爸乾這些活的畫麵。
“你不愛乾你就說不愛乾,彆說什麼這不是爺們的活。再說了,你是爺們嗎?”
“我是,我怎麼就不是了,我比男孩還能乾。我比他們跳得高跳得遠,還比他們會爬樹,比他們更聰明,我就是男孩。”童雲雲氣鼓鼓的。
“我媽全國大比武裡拿第一,把男的都壓一頭,大領導見了都誇,照樣是頂天立地的娘們。小小年紀,還看不起女的了。”
“可女的不能摔盆。”
蘇如意翻白眼:“摔個盆又不是挪山,有啥摔不成的。我家那邊下葬就沒摔盆這習俗,怎麼滴,那還不活了?”
“可我是女孩,我爸就沒後了。”
“你可拉倒吧,誰說女孩就不是血脈了?你結婚生孩子能保證是自家的血脈,男的結婚生孩子,那孩子可就不一定是自己的了。”
“可我們孩子就不能姓童了。”
“怎麼不能,我不就跟我媽姓了。你找個咱爸這樣的,你孩子也能姓童,跟你媽姓李也行。”
童雲雲畢竟年紀小,沒一會兒就被蘇如意繞暈了,覺得這些話都不對,可又說不過她。
屋子裡母女三人都沒敢吭聲,一邊收拾一邊聽蘇如意在那忽悠。
童雲雲五歲時自作主張把自己的頭給剃了,並且堅稱自己是男孩。
要不是大家攔著,還要跑男廁所。她現在不堅持上男廁所了,卻也不上女廁所,自己找野地裡解決了,要麼就是用痰盂。
平時乾啥都跟男孩比,經常跟男孩打架,都成附近這一片的孩子頭了。
她個頭不算高還很瘦,可她打架不要命不惜力,被揍了也不怕,跟人往死裡嗑,再調皮的男孩看著她也怕。
大家現在都不叫她名字,都叫她鐵驢,頭鐵還是個驢脾氣,橫衝直撞的。
童愛華和李敏都拿她沒辦法,隻能任由她去了。
童愛華在信裡也提過,不過沒有跟蘇如意說得很仔細,就說她有個妹妹很像男娃。
哪曾想,竟然這麼嚴重。
蘇如意目前看,童雲雲並不像是性彆認知障礙,而是覺得當男孩好,覺得他們家、她的媽媽有了男孩就不被人欺負,所以才有意識讓自己變成這樣的。
童愛華在他們家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重男輕女的傾向,這些年的交流也沒有看出來。
不過這也可能是她媽蘇英女士的關係,她剛才跟童雲雲說的並非假話。
他們家是男內女外,家裡大事是蘇英女士做主,小事由童愛華去處理。
她並不是離婚後改姓的,剛生下來的時候,就跟蘇英女士一個姓了,童愛華在鄉下的時候相當於上門女婿。
蘇英女士不重男輕女,童愛華聽她的話,也就沒這傾向。
在蘇如意的記憶裡,她家裡的情況是跟村子裡相反的。
村裡人說蘇如意父母離婚後,她爸肯定不會履行約定,本來男的跑了就沒幾個負責的,還是個上門女婿。
上門女婿最容易反目,生怕回想起以前‘屈辱’的經曆。
可結果讓大家大跌眼鏡,蘇如意覺得這一來是童愛華同誌有良心;二來也是很關鍵的,蘇英女士將童愛華拿捏得死死的。
這裡雖然是縣城,比鄉下環境開明,可還是存在重男輕女的現象。
這年頭的風氣就是這樣,不一定輕女,但是一般都重男,覺得得有個男孩才能人生圓滿。
不少人家在計劃生育後,為了要男孩還是會生二胎三胎,各種騷操作去躲避計劃生育,這都不是什麼新鮮事。
大家都有需求,所以一般也不會有人去舉報,甚至還幫著遮掩。
人在不同人麵前是可以不同樣的,童愛華同誌很可能擁有兩副麵孔,要不然怎麼把孩子逼成這樣。
“反正,反正當男孩更好。”
童雲雲最終總結陳詞。
蘇如意也不跟小屁孩犟,隻道:
“你這麼覺得也好,我這次帶來的東西隻給女孩吃,你是男的沒份,正好省了一份,我們還能多吃點。”
童雲雲耳朵都豎起來了,仰著腦袋:“你從鄉下來,能帶什麼吃的。”
“確實沒什麼,也就是很常見的臘腸啦、臘肉啦、鹹魚啦、芒果啦、菠蘿啦、龍眼啦、番石榴、香蕉啦啥的,很常見,沒啥稀罕的,我們窮山僻壤又能有什麼好東西呢,不存在的。”
童雲雲直接開始咽口水,有的水果她隻在課本裡見過!
這些都是南方水果,他們這裡很難看到。
“我,我也想吃。”
“我剛才不是說了,我帶的東西隻給女的吃,男的沒份。”
“可,可是好吃的不都是留給男的嗎?”
蘇如意攤手:“那是你們的規矩,不是我的。我的規矩就是,女士優先,男士靠邊。”
童雲雲小臉頓時皺成一團,她好想吃,可她也好想當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