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來,能下車的地方也就更多了。
蘇如意心底湧上一個不祥的預感,小寶媽媽不會是被拐走了吧。
“小寶媽媽失蹤的時候多大啊?“
“應該是二十八九吧,她結婚早,趕上最後一波18歲結婚的。
這個年紀正年輕,處於生育年齡最佳時候,很容易被人販子給盯上。
老板娘猜到蘇如意想些什麼,歎道:“我們也覺得被拐走的可能性很大,他們一家這些年一直都沒有放棄找人,可音訊全無。”
現在的婦女兒童被拐賣,想要找到非常地艱難,很多都是幾十年後才被找到。
那些山溝溝裡,一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這些村子往往互相包庇,警察帶著人想要進村解救被拐婦女都很艱難。
小寶媽媽的失蹤,給這個家帶來極大的陰影。
可日子還得照常過,為了避免小寶被刺激,這些年一直欺騙他,他的媽媽去外地打工了,沒有說他失蹤的事。
“之前有那嘴賤的喜歡逗孩子的,跟小寶提了這事,結果直接把孩子刺激得暈倒進了醫院,賠了一大筆醫療費。自打那以後,就再也沒人敢在孩子麵前嘴賤了。
蘇如意無語:“這種人簡直有病!”
“可不是嗎。”老板娘也義憤填膺,“我不是有兩個孩子嗎,就沒少有人在我大女兒麵前說,我們生了弟弟,以後就不要她了。”
“你說說,這些人是在逗孩子嗎,分明就是想讓我們家不安寧!”
蘇如意聽著也嫌棄得不行,這種事她身邊也見過不少。
原本作為大孩子就容易被忽視,尤其是下麵有弟弟的女孩,更容易感受到不公平,再有人說這樣的話,會帶給女孩很大陰影。
說完小寶的事,老板娘終於將話題回到了年年身上。
“年年爸爸在年年剛出生沒多久,就得了一場重病,人很快就沒了。年年媽媽沒多久就丟下孩子改嫁了,這麼多年都沒有再出現過。年年是老兩口帶大的。年年爸爸沒了沒多久,小寶媽媽就離婚了。她跟我說,她弟弟年紀輕輕說沒就沒了,誰也
不知道會突然發生什麼事,人一輩子可以非常地短,她覺得自己沒必要浪費時間在一個男人身上。”
蘇如意聽完更是歎息,這樣一個女性,擁有著蓬勃的生命力,隻要給一個機會,肯定能夠翻身,沒想到剛踏出去就遇到了意外。
年年是老李頭和孫奶奶以及小寶和小寶媽媽一起帶大的。
小寶比年年大六歲,他因為從小身體不好,不能跑不能跳,孩子們不喜歡跟他玩,孩子父母也擔心在一起玩耍過程中,要是出事怎麼辦,也讓自己孩子遠離。
因此小寶有個弟弟後,他感到非常開心,從小就照顧年年,帶著他一起玩。
年年是個聰明孩子,小小年紀也知道照顧生病的哥哥。
兄弟倆一起長大,關係非常好。
“小寶媽媽失蹤後,家裡的進項又更少了,之前一大半都是小寶媽媽撐著的。李叔和孫嬸子就隻能起早貪黑去掃大街,找各種活乾,不敢有一點空閒,平時是小寶看著年年。”
“彆看小寶年紀不大,身體還不好,可他已經會做飯給自己和弟弟吃,減輕爺爺奶奶的負擔。”
老板娘很是感歎,這麼好的孩子,就是命太苦了。
“有一天,小寶在廚房裡做飯,年年在院子裡玩。可等小寶做完飯走出來,發現年年不見了。他一開始還以為年年跑出去玩了,還挨家挨戶地找,結果發現根本不見人,就察覺不對勁了,趕緊去找他爺爺奶奶。”
後麵的事,就很明晰了。
年年不見了,小寶被刺激得直接進了醫院,老兩口這邊要找年年,那邊還要照顧病倒的孩子,整個人心力交瘁。
“年年什麼時候失蹤的?”
“清明節前後吧,也有一陣子了。這段時間小寶的身體一直反反複複,住醫院的日子比在家還多。”
小孩非常地自責,覺得是自己沒有照看好弟弟,所以才讓弟弟被人拐走的。
他身體本來就不好,接連遇到這樣的事,彆說一個本來身體就有問題的孩子,就算是健康的成年人也扛不住。
“你說說這孩子,小小一點兒,心思怎麼這麼重呢。這怎麼能怪他,這年頭誰家孩子不是在外頭到處瘋跑,他們家院子還是關著門的,就是沒有從裡頭扣上。大白天的,有幾家院子門上鎖的。”
蘇如意也覺得鼻子發酸,難怪老兩口給人感覺很矛盾,他們明明很疲憊痛苦,卻撐著不讓人看出來。
他們害怕自己有一點異樣,不敢讓自己倒下,他們倒下了,那真的就沒有人惦記失蹤的年年,也沒人照顧生病的小寶了。
蘇如意也頓時理解劉秀芝說的那些話,他們因為小寶想要賣房治病,可又惦記著失蹤的年年,想留下房子讓年年找到回家的路。
如果他們搬走,年年以後找回來的時候,就找不到他們了。
這是很多被拐孩子父母親人的想法,很多人都會留在孩子被拐的地方,年複一年地等待著,希望哪一天能夠等到孩子歸來。
而現實中確實有一些孩子記憶力非常好,長大以後可以根據幼時的記憶找回自己的家。
再者,房子還被壓價得厲害,這讓老兩口更加不願意賣房了。
難怪老李頭會氣成那樣,家裡發生這樣的事,已經讓人夠痛苦了,竟然還有人趁火打劫,想趁著他們倒大黴的時候,壓低價將房子弄到手。
真的是太缺德了!
現在的房價看起來是比幾十年後便宜太多太多,可對比現在的工資,依舊是個可怕的數字。
縣裡沒有私人開發的房地產,全靠單位分房或者自建房,都是極少會出售買賣的。
現在縣裡住房又很緊張,按理說有價無市,房子應該很好賣的。
雖然老李頭的家比較寬敞,算下來價格不低,可這年頭不缺有錢人,還是不缺人買的。
結果,給出的價格低得離譜,這就匪夷所思了。
蘇如意雖然不知道具體內情,可根據剛才聽到的,那些人開的價格還不到市價的一半,這就太欺負人了。
蘇如意也跟老板娘提起了這事,老板娘沒開口,老板就道:
“這事我知道,都是彭誌勇那混蛋搞出來的。”
蘇如意好奇:“怎麼回事啊?”
“彭誌勇以前就住在李叔屋子裡,那時候情況特殊,李叔房子被分給好幾家住,李叔自己反倒是住在最小的西廂房。後來國家把房子全歸還給李叔了,不過之前在裡頭的住戶有的不肯走,又不肯給租金,為這事鬨得挺凶。
那時候李叔兒子還在,他人脈廣叫了不少人幫忙,好不容易把那些租戶都給趕走了。所以這些年他們情況不好,也沒想著把多餘的房間出租,也就是因為怕了,擔心再上演從前那一出。”
特殊年代的時候,老李頭一家過得戰戰兢兢,生怕被清算被舉報,因此在自家院子裡過的是底層住戶的日子。
大家都瞧不上他們家,沒想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老李頭一家翻身了,整個大房子全都回到他的手裡。
之前那些趾高氣昂的人家,一個個成了老李頭一家的租客,地位完全顛倒。
人最容易就是嫉恨原本不如自己,後來反超而上的人,就好像對方搶走自己機緣一樣。
彭誌勇就是這種人,再加上被趕走時候的狼狽,讓他心裡一直長著一根刺,想要把‘自己‘的房子給搶回來。
“這個彭誌勇是個膽大的,這些年掙了不少錢,在縣裡也認識了不少人。幾年前嚴打,不是進去和哢嚓了不少人嗎。他就是那個時候趁機上位的,接管了一群小流氓在外頭混,這幾年還真給他混出了點人樣。他直接放話出去,那房子是他的,誰
也甭想買。
普通人不想跟小流氓對上,聽到風聲也就放棄了。
雖然很眼饞那房子,可到底害怕招惹麻煩。
花那麼多的錢買了房子,結果成天不得安寧,誰也不樂意。
那些有本事的,不怕彭誌勇的,又看不上老李頭家的房子。
還有的看上了也不怕彭誌勇的,也想占個便宜,比如今天早上來看房的,都是把價格往死裡壓的。
蘇如意眉頭皺得更緊了:“李大爺跟彭誌勇結仇這麼深嗎?這不是把人往死裡逼嗎。”
老板娘:“其實說嚴重也不到那個地步,這種事幾年前也不少,也不至於就結死仇了。
老板:“歸根結底就是想要趁火打劫占便宜,之前恩怨都是附帶的。”
老板娘:“李大爺的房子確實好,那麼大地方,雖然舊了點,可是修修就好了,用的可都是好料子呢。”
蘇如意聽到這裡,問道:“姐,你認識大爺家一個姓劉的女鄰居嗎?”
“劉?你說的是不是劉秀芝?笑起來有酒窩那個?”
蘇如意連連點頭:“對對,就是她。”
“她啊,她們家以前也在那院子裡住過的,當初兩家關係還可以,彭誌勇鬨事的時候,趙誌剛也就是劉秀芝丈夫也出麵調解過。
當初鬨得就要打進派出所,他站出來後,就消停了不少,他還主動第一個搬家。”
“聽著,這兩口子人還挺不錯。”
老板娘頓了頓,看著過來買包子、桃子的顧客,道:
“確實看著還挺和氣的。”
“說起來,彭誌勇跟趙誌剛還是拐了幾個彎的親戚。所以趙誌剛出來,彭誌勇也給他幾分麵子。”
蘇如意恍然大悟,難怪劉秀芝罵彭誌勇的時候,半點不帶害怕的。
“劉姐家也很想買房子吧?”蘇如意試探問道。
“這年頭誰不想有自己一套房子啊,像我們這種沒單位的,指望不上分房,有能力想買一套房子。”
老板娘是個警覺的,說到這裡猛地睜大眼:
“你不會懷疑......他們和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