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2 / 2)

荊沉玉在為了她的事與全天下,與他本來堅守信奉的一切作對。

他在與他的大道背道而馳。

他若有一丁點的遲疑和後悔,她都會覺得好受一點,可他沒有。

他沒有任何停頓,隻閉了閉眼說:“我意已決,無須阻攔,今日我便卸任劍君之位,此後能者居上,不必再問過我。”

“君上!”華傾忍不住了,登上誅魔台,“君上!何至於此!”他瞪向張天師,“君上庇護三界幾百年,怎能因為這一點小事離開,更不該被質疑會成魔,君上要卸任劍君之位,我絕不答應!誰敢質疑,先問過我手中劍!”

憫天宗的人也覺得何至於此,站出來說:“劍君實在無需卸任,隻要將心魔除去便是,若劍君一人不行,獨幽師叔祖曾經交代,可由憫天宗代為請來流彩道君襄助劍君。”

張天師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再不說話意圖就過於明顯了。

他按捺著心裡的激動,有些矛盾道:“的確如此,卸任劍君之位倒不至於,你的心魔雖然犯下大錯,可除掉便是。每個修士都要渡心魔劫,劍君修為高深,會難一些也能理解,隻要除掉便是……”

他說到這裡不無遺憾,但也甘心了。

隻要荊沉玉除掉心魔,那繼續做那個劍君也沒什麼。

張天師到底不是絕對的反派角色,原書裡荊沉玉未曾對江善音留情,他也一直好端端地尊他這個劍君。可現在的荊沉玉和書裡根本不一樣,他是一點都“不識好歹”。

他看著所有人說:“除不掉。”頓了一下,認真道,“也不想除。”

“玉兒!”荊夫人終於開了口,她疾步上前,飛身而起想和兒子近距離說話,卻被荊沉玉的結界擋在外麵。

華傾也被這結界趕了出去,他錯愕地望著結界內揮劍而起的荊沉玉,仿佛不認識他了一般。

“君上不可啊!”弟子們都在呼喊,“君上三思!!”

荊沉玉沒有什麼不可,他也不想三思。

他已經思慮了太久太久,到了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

“……其實也不必非得這樣。”昭昭在靈府內喃喃道,“他們都不想逼你走到這步,你不如還按我之前的法子吧。讓我走,就說已經將我除了,想法子隱瞞,你應該有辦法讓他們看不出來吧……我也不是非得要什麼光明正大。”

她的話比底下所有的挽留之語更讓荊沉玉清醒。

他眉目端正,肅然凜冽,如雪中之神,清冷孤高,瑰麗而俊美。

“不必試探我,昭昭。”

昭昭抿了抿唇。

他在心裡對她說:“你不會為我著想,也不會在意我失去什麼,說這些話,若是為了試探我的決心,真的不必。”

後麵的話他直接對所有人道:“若這還不夠,我自傷一掌,此後便與你們再無相欠。今後無論在何處見到我或我的心魔,還望諸位尋常對待,莫要窮追不舍。”

他反手握劍,劃破掌心,血流如注:“若還是不夠,我今日也可在此立下仙盟誓,絕不會因她墜入魔道,禍亂天下。”

他看著不斷落下的血,平靜地說:“我與她,自始至終,不過想要一個安寧。”

……

是啊。

安寧。

一直所求,不過安寧二字。

荊沉玉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清楚。

昭昭閉上眼,在荊沉玉一掌打向胸口的時候,誅魔台下的荊夫人嘶喊著“不要”。

那是他的母親。

昭昭想到自己的母親,黯然地低下頭,緊緊攥著衣袖,不知為何,壓力好大。

竟然有些後悔。

這一掌荊沉玉是半點沒留情,昭昭在靈府內都覺得一陣動蕩。

他肯定又吐血了,她都不知該怎麼說他才好。

荊沉玉很快平複了呼吸,他沒時間療傷,隻在體內運轉真氣,對昭昭說:“出來吧。”

昭昭怔住。

“讓他們見一見你,今後你我一體,傷你便是傷我。”

荊沉玉主動將昭昭從靈府內拉出來,按著她的肩膀,與她一起麵對所有人。

“你們聽到了,今後我與她一體,傷她便是傷我。既我已不再是三界劍君,便也不必守什麼規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你們若想傷害她。”荊沉玉眼都不眨道,“便先問過我手中般若。”

般若瞬間迸發極強的殺氣,震懾得眾人皆是後退許多。

昭昭望著台下,華傾傻了,已經不知該如何反應。

荊夫人盯著她,像是忍無可忍,使了全力去破荊沉玉的結界。

到底是自己的母親,荊沉玉不想她被結界反噬,及時放開了結界。

華傾見此也立刻趕過來,荊夫人落在誅魔台上,望著自己的兒子和昭昭,神色倉皇。

“玉兒,你過來。”她像小時候那樣喚他,“到母親身邊來。”

她以為這樣荊沉玉就會過去,=但沒有。

他沒有像幼時那樣聽話地走到她身邊,做她乖巧的兒子。

他看著她,許久,吐出三字:“對不起。”

荊夫人一陣暈眩,華傾及時扶住她。

荊夫人指著昭昭:“那是你的心魔啊!是心魔!你清醒一點!隻要殺了她你就可以飛升了!你不想要你的大道了嗎!!你隻差一步了啊!”

是啊,隻差一步了,離他最初的夢想隻差一步了。

昭昭望向他,他沒看她,隻再次重複道:“對不起。”

荊夫人氣得身姿搖晃,可到底不舍得怪罪兒子,她轉過身來,望著花藕夫人和張天師,還有一眾仙家:“你們滿意了?我兒幾百年庇護三界,守著無上峰,為三界犧牲多少,今日就因為這些,你們要逼他走上絕路!”

荊夫人怎會看不出張天師所圖:“張天師,你不甘屈居一個晚輩之下,為何不去好好修煉,非要用這種法子得利,你勝之不武!”

再看花藕夫人:“你足不出戶,今日突然來這裡據理力爭,到底為了什麼你心裡清楚。”

她掃掃對方身後:“秦大公子不在,怎麼,他在蓬萊挑起事端,如今卻要做縮頭烏龜了?!”

花藕夫人更護短,皺著眉冷聲說:“荊夫人慎言,現在犯錯的是劍君,不要為了替劍君遮羞拉彆人下水。”

“嗬。”

荊夫人忍不了了,也不想再忍,第一世家的主母脾氣本就高傲,直接就和花藕夫人動起了手。

本就亂起的誅魔台徹底陷入焦灼,荊家人為護著主母和秦家打在一起,其他仙宗要麼躲開,要麼拉架,也不知怎麼就打在了一起。

很遠的地方,靠法器隱藏氣息的夜月眠對身邊人道:“她可真有本事啊,憑一己之力把修真界攪得天翻地覆,我當初要是得她這樣的手下,早就將魔界做大做強,再創輝煌了。”

江善音靜靜望著前方,她離開江家後不久就遇見了夜月眠的人,得知是昭昭的囑托,也沒想許多就先去了魔界。

剛在魔界落腳不久,就得到荊沉玉要回劍宗的消息,魔尊說昭昭恐會出事,她便跟著來幫忙。

“可要現在出去,將她帶出來?”江善音側目問。

夜月眠眯眼道:“再看看。”

還不是時候。

他還沒想好。

劍宗內,誅魔台上,仙宗打成一片,荊沉玉一直在保護昭昭,但她其實有自保的能力。

她心情很複雜,也沒動手,一步步跟著荊沉玉躲到最深的地方,被動得很。

見她如此,知她怕傷到人,更覺得自己沒有選錯。

荊沉玉再不遲疑,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也都做了,接下來就是和昭昭離開,殺了夜月眠,再往後……就是他們的時間。

他抱起昭昭便走,張天師見此,立刻給燕輕雀使眼色。

燕輕雀提起桃木劍迎上去:“君上彆急著走,事情還沒完呢。”

荊沉玉冷淡地掃過他,昭昭順勢從他懷中下來:“我自己能走。”

她睨了一眼燕輕雀,少年一雙悅目的鳳眼含笑望她,明明很好看,可她覺得特彆礙眼。

遠處的夜月眠緩緩站起來,黑袍被魔氣吹鼓,他慢慢道:“差不多了。”

他可沒忘記荊沉玉說會到魔界殺他。

他守著昭昭的血契,這次出來也是為了替她以防萬一,不能做多餘的事,按照血契規定,隻能保護她的安全。

可荊沉玉不會因這個就放棄殺他,他若不做什麼,必死無疑。

還有讓他束手束腳的血契……

夜月眠看著昭昭的背影,心底矛盾極了,但臉上異常平靜,麵不改色地帶著江善音入了戰局。

“是魔氣!”

這時他出現無異於火上澆油,本來一切都快結束了,荊沉玉就快搞定了,可夜月眠來了,一切都變了。

他現身衝向昭昭:“我來救你了!”

昭昭:“……”我他媽謝謝你啊!老子都快成功了,你來乾什麼啊啊啊啊!!!

張天師對夜月眠恨之入骨,紅著眼睛道:“魔尊受死!”

夜月眠也不理會對方,隻想到帶走昭昭——畢竟血契在控製他。

但想從荊沉玉這裡搶走昭昭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顧不得彆人,全心應對夜月眠,夜月眠這次毫無保留,和荊沉玉全力對拚,一直搶人。

昭昭真的很想說:你們不要再打了!要打去練舞室打啊!

因著要搶奪昭昭,她無可避免地身處兩人招式之間,夜月眠招招死手,荊沉玉要應對他還得避免昭昭受傷,如從不公平的前提下,他很快落了下風。

昭昭目光一凜,擰眉望向夜月眠,後者也不看她,隻好像要全力救她般對付荊沉玉。

又是一道空間裂隙打開,若昭昭被快速打開又快速關閉的裂隙擊中,很可能會像入了閘機一樣斷手斷腳。如此的話,夜月眠當然會受血契反噬,但荊沉玉怎麼可能讓昭昭受傷,夜月眠就是吃死這一點,和在莫家拿她擋劍時一樣。

為避免昭昭受傷,荊沉玉不得不放開她,夜月眠立刻拉著昭昭要走,荊沉玉殺氣畢露,鋪天蓋地的劍意席卷而來,般若冰冷的劍刃刺向夜月眠,那是含著他全力的一劍。

夜月眠怕嗎?當然。

手中拉著昭昭,他這時應該拿昭昭擋劍,如在莫家時一樣,他甚至已經開始那麼做了,昭昭已經被他拉到麵前擋著。

有血契在,這樣拉她擋傷害和在莫家時他自己躲到背後去是不一樣的,他做了會受反噬,他其實是想好了要忍下這種反噬,反正真正殺了昭昭的會是荊沉玉,他挺過這一遭就沒事了,就自由了,可是——他好像不想做啊。

雖然加入戰局之前已經有打算,可真的到了時候,嘖,不太想那麼做啊。

隻不過猶豫了一瞬,就出現了巨大的變故。

昭昭主動將他拉到自己麵前,朝劍刃送過去,夜月眠愣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昭昭紅唇微啟,淡漠道:“尊上,一報還一報。”

不單是還那日的擋劍之仇,還有今日這些……他想乾什麼,她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不愧是魔,真會挑時間,也足夠心狠手辣,但昭昭從未對他有過期待,發現後也就沒多意外。

他不仁她也不會義,要死也得想害她的人先死。

荊沉玉與昭昭配合十分默契,般若已經刺破了夜月眠的護身空間,往他的心臟處去。

他勉力一閃,將將避開致命處,猛然聽到身後響起張天師的聲音。

“且讓本天師來助你一臂之力吧,劍君!”

張天師這個時候想的其實並不是壞事。

荊沉玉不願意除心魔,要卸任劍君之位,荊夫人當著眾仙家的麵說了那些話,若真讓荊沉玉就這麼走了,眾仙家回過味來,很難說會不會拿他們相比較,去懷念曾經的劍君,他就算坐到第一的位置上,也後患無窮,不會安穩。

他等了這麼多年,還可以繼續等下去,總會有更好的時機,且他也不是非要走到那個位置上不可。

事已至此,倒不如順水推舟,賣荊沉玉一個人情,他自己除不掉心魔,又不想找星流彩,那他就助他一臂之力,幫他除掉心魔好了。

他現在是不願意,寧可墮落,但等心魔劫過了,他清醒過來,自然會感激他。

他德高望重,不會跟小輩計較今日的事,事後會更得人心,所以——

剛好夜月眠拉了昭昭過去,給了他機會,他便自夜月眠背後,將昭昭打了過去。

昭昭是有修為在身的,也時刻警惕周圍,但張天師修為也極高,又是突然動手,她以為對方是要殺她,現在跑是跑不掉,荊沉玉那邊全力對敵夜月眠,她也來不及回到靈府,隻能做應戰準備。

可張天師本意並非要親手殺她。

她是荊沉玉的心魔,自該荊沉玉動手,他隻是一掌拍過來,震響手中三清鈴。

想到三清鈴作用,昭昭第一時間去關閉五感,但還是遲了一瞬。張天師修行多年,對戰經驗老道,手中又有製魔法寶,昭昭隻聽了一聲就耳朵疼,胸腔魔氣翻湧,神智受了影響。

她已經很努力振作起來,卻難免被掌風擊中,後退的時候,剛好撞在夜月眠背上。

……

……

草(一種植物)。

這是要被串糖葫蘆了嗎?

昭昭麵色慘白地低頭,幾乎已經能感覺到背後劍氣靠近心臟。

啊。

又要死了嗎?

又要被一劍穿心了嗎?

那一邊的荊沉玉在最關鍵的時候發覺異常,他赤紅的眼眸盯著張天師,立刻收劍回勢,但已經刺出去的劍強行收回哪有那麼快,還是已經刺進夜月眠胸口的。

他根本來不及,且不說花藕夫人找準時機,用專門為他製的法器在無人察覺的時候偷襲,想一了百了,讓她的兒子未來高枕無憂,現在是她最好的機會,雖然她知道這不對,可她沒時間考慮,也不能再猶豫。

再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好機會了。

魔尊已經中劍,隻要荊沉玉再死在這裡就好!

不會有人懷疑到她頭上,她是天下第一的煉器大師,她有把握——

細小的銀針鑽進頸間,荊沉玉麵色煞白,手上脫力一瞬,劍刃未能及時收回,就這麼——一劍穿過了夜月眠,也穿過了昭昭的心臟。

夜月眠是正麵對敵,全神貫注,來得及偏一寸,沒刺中心臟。

昭昭卻是被張天師這等大能偷襲,還被專門對付妖魔的三清鈴針對,又趕上花藕夫人出手,荊沉玉脫力,幾重BUFF加成,簡直逃無可逃,天命所歸。

是的,天命所歸,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隻為讓荊沉玉親手殺了她。

就和死神來了一樣,所有巧合被無形的大手組合到一起,隻為讓身為男主的荊沉玉親手除掉她這個天外來客,劇情殺手,超越作者的存在。

心臟被洞穿,這第二次了。

竟然不疼。

和第一次一樣,一點都不疼。

荊沉玉呆住了。

他的心也跟著仿佛被刺穿。

他瞪大眼睛,吐出一大口血,趕忙握住劍柄將般若收回,嘶啞喊道:“不!——”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死了!啊!終於死了!開席了開席了!天道要你死啊女鵝!你好慘!不過彆擔心!天道的親蛾子不會讓你真死的-3-

為了兌現承諾70章死!這段時間我簡直是從電腦前爬走的!

要帶娃還要碼字,每一章都要很肥,嗚嗚嗚嗚,真的一滴都沒有了QAQ

今天終於死完了,雖然不知道是否符合大家的期待,但是我儘力了,菜雞作者哭遼嗚嗚嗚~大家有什麼不滿意的輕點噴我~~【害怕】

後麵不會這麼肥了,但是會正常日更到完結哦!大家理解一下!

三周目不會這麼長了,至於為啥死,埋了伏筆,慢慢揭曉-3-

忐忑的一天,開始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