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1 / 2)

一個人類出現在感染生物的中心,但沒有被攻擊,感染生物的行進路線甚至主動避讓他所在的位置。

天方夜譚的一句話。

但元恬相信自己的設備和眼睛。

那個“人”,

至少從外形上看貼近人的生物,身材高挑頎長,更貼近人類的男性。

元恬手指一動,準備攝影之後報備。

“他”忽然抬頭,似乎朝著元恬的方向看了一眼。

麵前似乎出現了一雙黑色的眼睛,帶著獸性的暴戾和冰冷。

元恬手中的觀察鏡脫手,“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抬手按住腦袋,抵擋那股突如其來的眩暈感。

仿佛冷沉凜冽的冰雪入侵,刮起冷峭的風,不斷侵蝕元恬的精神內海邊界,相機而動。

少年淡紅的嘴巴略微張開,艱難地換氣呼吸,試圖穩住情況。

冷汗一瞬打濕了後背,內襯的料子貼在纖瘦的脊背上。

像是沉入了無儘的黑海,

他腳下踉蹌,手撐在桌子上借力,頭發從肩側滑落,發絲掩映間漏出的皮膚幾近透明的白,彎曲的指節泛紅。

不遠處一個跟元恬聊過幾句的男學長發覺了元恬的異常,

他已經五級快要突破到六級,這種場合正是他刷履曆的好機會,但此時顧不得上前支援,學長疾步過來查看元恬的情況。

“元恬,你還好嗎?”

在那隻手快要扶住元恬肩膀時,突然僵在半路。

遠處,將這邊的情況儘收眼底的“他”下意識感到不悅,這下沒有留手,學長悶哼一聲,直接暈倒在地上。

也不能說沒有留手,至少沒有造成傷亡。

元恬模模糊糊地聽見了一點動靜,但大腦遲鈍得無法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他全部的精力都用來抵抗入侵——

被他觀察到的那個生物,似乎想強行進入他的精神內海。

精神內海存放著一個人最重要的記憶、情感等,也非常脆弱,

稍不注意接受了過度衝擊就會變成白癡或植物人。

在不清楚對方的身份目的時,元恬絕不會讓對方輕易得手。

但這顯然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

而是對方是否放過他。

漆黑晦暝的強大精神力包圍了元恬精神內海的邊界,

磨爪子的野獸一般,不緊不慢地侵蝕著,

絲毫不把元恬用儘全力的反抗放在心上,

甚至連“守衛”的那點精神力都被對方嚴嚴實實地裹起來,掙紮不出。

元恬頭腦昏昏沉沉的,

對方的手段並不暴烈過激,跟冷沉的精神力不符,

沒有對元恬造成任何傷害,但這樣緩慢的強勢反而更加磨人。

銀色屏障被可憐地侵蝕殆儘,每一片都被入侵者嚴格約束起來,

但露出的不是柔軟

的內核,

而是比起主人柔韌的精神力,強橫酷烈無數倍的黑色——

有什麼在少年的精神內海留下了一道防護,

如果有膽大妄為的入侵者,這道防護會瞬間反噬,將洋洋得意的對方撕碎。

有東西更早一步沾染過少年的精神內海,

“他”麵無表情地想,

黑色精神力的主人顯然“不在”,不然以主人的強大,不會按捺到現在才出手。

招架住那道同樣漆黑的攻擊,兩方接觸,“他”卻一怔,

動作停止,一側眉毛輕挑。

隔著長遠的距離,目光放在單薄的少年身上。

震天的警報聲中,大批量的高級無人機甲和防衛軍出動,

但感染生物也像無窮無儘一般,數量強度總能與德蒙特的防線持平。

雙方詭異地進入僵持狀態。

臨時指揮官忙得腳不沾地,在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現場全部布防後,總有新的漏洞出現。

宛如兩方對弈,一方絞儘腦汁急切地尋找出路,但每走一步回頭一看都是陷阱,

而對方卻輕描淡寫,行雲流水。

雙方智力和心境的差距展露無遺。

協助機器人口中不停跳出“警告”,長期身處安樂的指揮官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大廈將傾。

就在此時,就在附近的王室繼承人趕到。

盯著前方在圍攻下也遊刃有餘的幾頭感染生物,塞勒斯的表情格外冷。

他的顧問團隊也陸續到場接手了現場的指揮權,

至少逐漸穩定了局麵,頹勢止住。

之前的指揮官終於被解放,他感激地看著及時趕到的殿下,

聽到的第一句話並不是塞勒斯的詰問,而是:

“元恬在哪裡?”

指揮官原來就在塞勒斯身邊做事,近一年才被調任,並沒有疑問為什麼殿下先問的不是自己的訂婚對象。

指揮官滿頭汗:“小元先生之前在宴會廳,那裡安保嚴密,應該不會出事。”

這位以寬厚仁和受大眾追捧的殿下,

在他的目光中,指揮官的聲音卻越來越小,說到後麵甚至開始顫抖。

“我馬上就派人……我親自去找。”

塞勒斯下頜線繃緊,站在浮空指揮台上,緊皺著眉看著底下的亂象。

安逸得太久,這些為了鍍金加入德蒙特家族護衛隊的人大多空有等級,

模板一般的機甲駕駛技術,在表演場合有模有樣,但在憑本能戰鬥、風格各異的感染生物麵前,就十足狼狽了。

而且跟以前見過的感染生物不同,這些感染生物的行動方式不一般。

在邊陲跟感染生物有過不少接觸的塞勒斯馬上下了判斷。

站在旁邊的顧問埃裡克看見殿下的動作,意識到他的打算,

低頭讓出位置,眼中閃過狂熱。

一架白色的機甲突然出現在戰場,短暫的時間內就扭轉了局勢。

帝國一方立馬認出了那架銀色機甲的身份——

已經正式被確立為下一任君王的塞勒斯殿下!

一人看到剛才白色機甲的表現驚呼:“塞勒斯殿下已經突破到八級了!”

要知道王室繼承人甚至還沒從星光畢業,還沒到巔峰期,這個年齡能有這樣的表現,說不定真有希望突破到目前星際人類的精神力極限。

領頭衝得靠前的幾隻高等級感染生物,居然能看出人性化的忌憚情緒。

被塞勒斯擊退後,它們像是收到命令一般,整齊地往後退出塞勒斯機甲的控製範圍。

星光這邊士氣大振,一時間把感染生物的攻擊線往後壓了一段。

塞勒斯心底卻一沉,這些從來鬆散的生物,居然真的有指揮。

白色機甲停在空中,借著視野優勢,很快找到了異樣之處——

感染生物席卷而至,卻如同繞過禮敬的廟宇一般,默默在那個黑色的身影前分流,無聲地用行動表達尊敬和懼怕。

黑色的長發,複古繁瑣的黑袍,

都是從原黑曜帝國獨立出來後,星光帝國隱晦避開的象征。

因為這會隨時提醒蘭開斯特王室,他們隻是那位偉大君主幾乎快沾不上邊的旁係,甚至沒有一個人擁有標誌性的黑發黑眼睛。

提醒他們的繼承名不正言不順,祖先帶頭從風雨飄搖的帝國“獨立”出去的行為,

脫去那層美化後,形同背叛。

即使是這樣,直到現在,每一位蘭開斯特出生後都要在宗祠祭拜那幅已經快看不清的畫,

抱著渺茫的希望,祈禱能夠繼承那位的部分天賦。

塞勒斯隻是看到太過鮮明的特征下意識地發散,

他同樣不認為正常的人類能夠成為寧靜的風暴眼中心,難道是沒有生命體征的仿生人?但那也無法做到讓全部感染生物都繞開這個“路障”。

更難以解釋它們的尊敬。

塞勒斯觀察“他”期間,對方一直沒有動作。

略微低頭,似乎在出神地思考有趣的事。

白色機甲保持著隨時能夠撲過去的機動性,警惕地判斷對方的身份和意圖。

塞勒斯嘗試順著“他”對著的方向望去——

是德蒙特莊園的宴會廳。

正是今天開展宴會的地方,也是剛剛下手回報他,

少年目前所處的位置。

站在原地不動並不代表著沒有行動,

對於七級及掌握了足夠技巧的精神力強者來說,用精神力直接跨越這段距離進行探索,甚至攻擊,並不是一件難事。

塞勒斯心頭莫名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無法再等下去,主動激活了重型遠程武器,試探性地朝著黑色身影的方向攻擊。

“他”一瞬抬頭,被打斷了所做的事,情緒波瀾。

未知的精神力扭曲了

周圍的磁場,所有探測設備都無法清晰地拍下“他”的臉和身形。

仿佛一團幽靈。

但還用不著“他”出手,一隻熊類感染生物出現,有些吃力地攔下了攻擊,

隨即朝著塞勒斯凶惡地咆哮和警告。

在看清白色機甲,從其他人口中得知塞勒斯的名姓後,

“他”心中的不悅擴散,對這位王儲生出惡感。

感染生物們突然又主動往後退了一段距離——

在“他”抬起手後。

塞勒斯心中警鈴大作,迅速下命令:“立刻切換機甲模式,構築防護罩!”

在場機甲聯網搭配的AI同步提醒,操作者們下意識照做,但一頭霧水。

很快他們就明白了殿下的用意:

漆黑的光束憑空出現,跟帝國一方倉促間合力構建的防護罩相撞,

以兩方接觸的地方為圓點,極其有殺傷力的衝擊波無形擴散,伴著耳鳴的聲壓。

防護罩發出一連串不堪重負的警報聲。

衝擊波沿途的建築搖晃動蕩,仿佛有一場烈度不低的地震,精準降落在德蒙特莊園。

塞勒斯瞬間轉頭看向了被波及的宴會廳,但他的呼叫一直無人接聽:“元恬!”

身處露天宴會廳的元恬此時扶著頭,耳邊隻聽見打雷一般“隆隆”的響聲。

衝擊波毀壞了德蒙特宴會廳上空的浮空裝飾品,不幸的是,恰好有一件金屬裝飾品從銀發少年頭頂上砸落。

煙塵和機器損壞的白霧彌漫,掩藏了危險,遮蔽了場地內剩下賓客的視線。

超過兩米的能見度極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