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2 / 2)

有點棘手……

約書亞的實力絕對已經超過資料上的五級了,至少也有七級。

從資料上看,迷霧星最強的人應該是常駐軍團的長官,六級專精戰鬥精神力,對方一直對外隱藏實力。

種種表現都很可疑。

在不請代打的情況下,就隻能用機甲了。

但機甲的動靜很大,而且作為杜龐家族的實際掌權人,對方手上也一定有機甲,勝負還說不好。

元恬間隙看了一眼下麵的情況,擰眉:“他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你這樣也要阻止我。”

約書亞搖頭:“其實我更好奇,為什麼你會為這麼一個黑市裡的小人物停留。像他這樣的失孤很多,每天悄無聲息死在外麵的也不少,你這樣的人,時間不應該毫無價值地浪費在這裡。”

元恬倒是被約書亞這個問題問住了,斂眸,薄白的眼皮掩住過於通透清澈的冰藍色眼眸。

約書亞笑容不變,心裡卻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您已經在這裡浪費了一個小時,您這樣的人,這一個小時完全能為這個世界做出更……”

元恬平靜地打斷他,說:“其實這個問題,之前也有人問過我。”

仿生人AR-013被他救走時,也問過為什麼,它認為自己不值得少年為此承擔巨大的風險。

“但應該用怎樣的方式衡量一個人,又或是一個智能的價值?道德品質,社會貢獻,職業成就,知識水平,人際關係?”

“是花費一天救一個瀕死的嬰兒,還是花費三天救一個同樣瀕死但德高望重的老人。”

“人類是不

是絕對高於仿生人。”

“在不同的價值體係下,每個人的答案或許都不一樣。”

“在這個世界出現一個絕對正確的價值計算公式前……”

鬥篷隨著少年的呼吸起伏,周圍好像突然有風。

約書亞屏住呼吸,看著少年抬頭,兜帽下眼睛的位置,光學投影似乎都蓋不住的藍色像星光一般閃爍。

“我想,我要跟隨我的心,為每一個美好的瞬間停留,讓每一個有限的存在完滿。”

元恬忽然明白了,為什麼以前克拉倫斯總會歎氣。

在他拒絕跟眼巴巴地看著他,“腦袋裡裝著黑洞隻進不出毫不發散”的同齡人們外出時,

或者鼓著包子臉禮貌又堅定地勸退線上家教,選擇看書或者通過智能自學時。

克拉倫斯總會無奈地縱容,驚詫於小少爺的進步,

但又擔憂地看著他,自言自語地喃喃:“我應該如何保護您。”

缺乏正確倫理框架的限製,極端的利益最大化、效用論,

對人性越來越深的認識,

也許會讓與人工智能們一同成長,情感淡漠的少年滑向另外一個極端的深淵。

挑選、清洗、改寫,從個人甚至到基因,

血腥地將每一份資源“最大化”地用在“值得”的地方,試圖人為讓這個世界變得和諧、高效。

曆史說,類似的錯誤反複發生,又被糾正。

克拉倫斯擔心自己最愛的小主人,走到最高處,看見的卻是一片廢墟和刀劍相向。

元恬的聲音從頭到尾都是平緩的語調:“並且,看來你拿到的關於我的資料並不完全。”

足夠有效的遠程武器殺傷範圍太廣,這裡毫無防護,元恬抽出納米刃握在手上,選擇了最不擅長的近戰。

這把納米刃是克拉倫斯給他準備的武器,由納米機器構成,刃部核心是擁有自我組織和修複功能的納米材料。

可以隨主人的心意快速調整自身形狀,適應各種近戰需求。

“事實上,在此之前,我也是一名失怙失恃、沒有幫助就無法順利生存下去的遺孤。”

約書亞麵上完全沒了笑意,怔然地看著對方,褐色的眼睛略微出神。

元恬抓住機會,納米刃揮向青年時自動變換形狀延伸,

約書亞在最後一秒側身躲過去,鋒利的刀刃驚險地擦過他胸前的衣物。

但元恬知道,這一厘米的距離看似危險,但刀刃卻絕對碰不到對方。

纖細的手指握住納米刃,元恬靈巧地拉開距離,重新回到標準持刀姿勢麵對約書亞。

對方的近戰能力不弱,至少比他這個近戰實踐課結課等級C的人強。

元恬湛藍的眼睛看著,腦中自動根據現有的數據預測模擬對方接下來的攻擊動作。

嗯……按對方剛才反應速度和移動速度來看,雙方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他的意思是自己完全打不過。

但對方的攻擊欲·望不強,似乎也無意動用大範圍殺傷武器。

元恬一直目的明確——

乾擾和拖延,給操縱遠程武器係統的子壹救下那個男孩的機會。

兩人沒有說話,監測器中傳來的聲音就格外明顯:

窸窣的響聲後,另外一邊傳來男孩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和急促的呼吸聲。

雇傭兵走近後,囂張猖狂的笑一頓,疑惑地叫了一聲,看清從男孩身上掉出來的東西是什麼時,脹紅臉怒罵:“小雜種,還跟我玩這種手段,差點被你騙了。”

以約書亞的實力,自然也能知道掉出來的是什麼東西——

那個原本應該被男孩“激憤”之下,衝動毀壞的任務物品。

也是因為眼睜睜地看著男孩損壞了想要的東西,雇傭兵才覺得被挑釁了,在大街上出手毆打男孩,最後被黑市管理官製止。

但如果那不是男孩“維護自尊”的衝動,而是計劃之下的行動呢?

約書亞知道男孩的家庭背景,遺孤,有一個病入膏肓的妹妹,

在星際最先進的醫療體係下,那種病其實算不了什麼,隻需要一枚中級治療儀。

可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天價,男孩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妹妹日漸衰弱,

他在黑市跑腿,被層層剝削後剩下的錢,隻夠維持他們基本的溫飽。

約書亞並不蠢,他馬上想通了前後關竅,厘清了整件事。

雇傭兵盯上了一件貴重的贓物,但他知道贓物主人的危險性,自己露麵去取那件東西,一旦之後被發現在追蹤下毫無活路。

貪婪欲讓他無法放棄,所以他“雇傭”了男孩,讓他做替死鬼,要求隱秘地交接那件物品。

男孩同樣知道這件事的危險,但妹妹再沒有下個月了,他選擇鋌而走險。

他拿走了贓物,但拿到後卻偷天換日,帶了一件假貨過去。

男孩知道雇傭兵貪婪吝嗇的性格,刻意對他壓榨表示不滿,激怒了對方,然後做出一副不堪受辱直接毀壞了任務物品的樣子。

雇傭兵信了,但他原本就對拿到這件東西沒抱什麼希望,更擔心到手後被追查,

男孩的動作其實讓他內心最深處鬆了一口氣。

男孩很了解這個父母昔日的隊友,

壯碩易怒,把他打一頓也就出氣了,傷筋動骨,但要不了命。

他可以把偷偷藏下的東西賣出去,換成一枚中級治療儀,妹妹就能活著的。

元恬暗處的出手其實恰到好處,

雇傭兵覺得是有人看不過眼他毆打一個小孩所以出手,不屑的同時也有忌憚。

但對方都沒露麵,黑市其他人也都不知道,

他麵子上過得去,再糊弄地裝裝樣子就會灰溜溜地離開。

可黑市管理官在明麵上插手了,這件事在虛榮自大的雇傭兵心裡就完全變了性質。

他灰溜溜地離開,放過了那個雜種,就是怕

了黑市管理官,

在肆意狂妄的獵手圈子裡,會成為一個笑柄。

洗刷恥辱的方式,就是證明他不怕什麼杜龐家族、黑市管理官,他已經采購了足量的物資,

打算在鬨市折辱殺死男孩後,出去躲一段時間。

一個微不足道的孤兒,不會有人幫他報仇,即使杜龐家族礙於麵子會追查一段時間,

但不會太久。

畢竟這是在黑市,死的隻是一個誰也不記得的邊緣平民。

男孩本來不該有這一劫,

是高高在上的人,自以為是的傲慢和施舍造成的一切。

從男孩提前轉移妹妹和埋伏雇傭兵的行為來看,他顯然也預料到了最壞的結果,但什麼都沒說。

因為他也清楚雲泥之彆,他能看見約書亞溫和的臉上,那雙格外漠然的眼睛。

他早就明白一切隻能靠自己。

不,其實在場還有一個人想到了這種後果,甚至早就注意到了男孩的意圖和計劃。

約書亞扭回頭,看著站在原地的元恬。

少年的鬥篷兜帽早在快速的活動中落下,

露出一頭不顯眼的棕色長發,還有一張普通的毫無記憶點的臉,隻有眼睛的遮掩因為影響判斷被關閉了。

純粹剔透的藍瞳,優美的形狀,

這雙眼睛好看得跟普通的五官格格不入。

看起來清得像冰晶寒髓,

流淌時卻是一泓有溫度的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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