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真人自然是沒有見過石駝這樣的人的,修□□中,不存在因為太陽而曬到如此程度的情況,要麼是連最脆弱的眼睛都傷害不了,要麼就是太陽真火直接燒的就剩下一捧風吹就散的灰燼。
這種半死不活,離死不遠,偏偏還繼續堅強活著的人,紫陽真人還是第一次見。
他難得對人生出了幾分好奇,心中微微一動,想到了當初旁人的告誡,在這沙漠之中,最珍貴的,旁人也最需要的,大概就是水了吧?自己雖然也需要,卻並不如他們一般渴求,分給他們一些也無妨。便掏出了之前曲無容給的水囊。
楚留香幾人麵麵相覷。
他們不是不相信人的類型,但是對於他們而言,紫陽真人的出現實在是太恰到好處了。
剛好他們失去水囊,是最需要水的時候。剛好他們遇到了一個可以停歇的小破房子,然而石駝就好像發了失心瘋一樣跑了。剛好石駝跑過來的方向儘頭,就是這人。而在這沙漠中,人心險惡,一捧水都堪比金銀的地方,他剛好毫無防備的掏出了一袋水囊。
不論怎麼看,麵前這人都像是早有所圖。
然而,不等他們猶豫,石駝已經接過了水囊,鼻子在水囊的表麵上狠狠的嗅了幾口,仿佛聞到了水汽的味道。
然而,他們現在還處在沙暴之中,隻是停下來片刻,腿腳便已經即將被風吹來的沙淹沒到了小腿的位置,如果再停留片刻,怕是幾人都要淹沒在砂礫之中,也就顧不得水不水的,幾人迅速朝著沙暴襲來的方向而去,這是脫離沙暴最快的,也是唯一的辦法。
如果不是這幾個人本身都有著不俗的身手,想要這麼脫離沙暴,幾乎是在送死。可是他們就是成功了。
幾個人在脫離危險之後,幾乎都累癱在了沙麵上,完全顧不得沙子的灼熱溫度,幾個人攤在沙麵上,石駝坐在那裡抱著水囊,打開之後稍稍抿了一口,伸手摸索著就想將水囊遞給旁邊的人,姿態十分小心,對水囊也顯得格外重視的樣子。
紫陽低頭看了一眼,將水囊轉手又扔給了在那邊嘴唇乾裂的三人。
明明這幾人都是江湖出名的大俠,可是此刻卻像是四條已經跑的失去了半條命的狗,各自趴在因為被狂風卷起,此刻還算得上微涼的乾燥沙子上,一頭一臉的黃沙,狼狽的連乞丐都比他們乾淨。
楚留香接過水囊,看了一眼麵色平靜,仿佛丟給他們的不是什麼在沙漠之中堪比黃金的水,而是普普通通的路邊石子一般。
他雖然十分想要致謝,卻因為實在是累的過分,之前為了在沙暴之中逃命,他幾乎是用處了吃奶的力氣,現在是半點多餘的都沒有了,隻是對著紫陽微微點頭以示感謝,就敞開了水囊的口子,學著石駝的樣子,慢慢的抿了一小口在口中,遞給了姬冰雁。
有了這一口水的滋潤,幾個人慢慢的也都緩了過來。沙漠之中最缺的就是水,雖然對方豪爽大方的將水囊直接給了他們,他們卻不能憑借對方的好意得寸進尺,便都隻是稍稍補充了下水分,讓自己能夠緩過來,就將水囊還給了紫陽真人。
紫陽不是很在意的拿過水囊,掂著幾乎沒什麼重量變化的囊袋皺了下眉。說實話現在他連用袖裡乾坤的能力都沒有,雖然這個水囊對他而言算不上什麼重量,墜在腰帶上卻也十分有失體麵。
算了,說不定還有人會需要。
這麼想著,被人小心翼翼珍惜著的水,又被紫陽真人有點嫌棄的掛回了腰上。
“多謝。敢問兄台如何稱呼?我是楚留香,這是姬冰雁,胡鐵花,都是我的朋友,進沙漠也是因為我的幾個妹子被人擄進沙漠之中,不知兄台此行……”楚留香詢問著紫陽,明明隻是一口水的時間,剛才小心且謹慎的動作便變得瀟灑而無顧忌起來,仿佛麵前的人不是初次見麵的陌生人,而是早就神交已久的好友似的。
紫陽雖然不明白中間發生了什麼,導致了對方的變化,可也並不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答道,“我乃紫陽真人,喚我紫陽即可。”
雖然知道對方並不一定要吃自己的名氣,也沒有必要因為自己的名聲就要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反應,可是在察覺紫陽是真的對他們三個的名字毫無反應的時候,在江湖上交遊廣闊的楚留香一時之間竟也感覺到了些微窘迫,竟不知之後該說些什麼了。
楚留香偏頭看向姬冰雁,姬冰雁是個非常小氣的男人,卻有著最好的朋友,有著一個自己掙出來的龐大家業,還有兩個真心愛慕著他的姬妾,其能力與掌控的信息絕對不容小覷。
姬冰雁猶豫片刻,似乎是思考之後沒有得到結果,謹慎的開口問道,“不知道長師承哪派?”
紫陽偏頭看了一眼姬冰雁,認真思索片刻,給出了非常明確的回答,“我門派此世僅我一人,你當我無門無派好了。”
這話說的坦蕩又直接,隻是聽在進沙漠之後就不知道受了多少磋磨的三人耳中,便成了推諉拒絕,但是畢竟來人確實救了他們一命,三人也不好深究其中情形,隻是簡單的表達了謝意。
三人喝完水,將不過消耗了一點水的水囊交回給紫陽手中,便忍不住又開始說起了之前的情形,“之前的木屋,也不知道如今是否還在原地。”
姬冰雁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沙漠之中除了白日乾熱與夜晚的刺骨冰寒,最危險的就是這沙暴了,它是一場毀天滅地的災難,尤其是在其中的商隊,一不小心所有的財物和駱駝都會被風暴帶走,而更可怕的是,他還會改變整個沙漠的地形,隻要沙暴過處,曾經的山丘變成凹陷,凹陷變成山丘,曾經的建築沉入地底,而曾經地底的東西,也可能會在一場風暴中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