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小二說著就想往上衝,被一個乾瘦的中年人擋住,幾番眼神交鋒,才不甘的將早就準備好的肉端交給中年男人,由他端了了上去。
而對比這種殷勤待遇的,就是站在門口,卻沒有人關注的楚留香,姬冰雁和紫陽真人三人了。
這裡的味道並不好,汗臭味,肉類沒有處理好的腥臊味,女人身上的脂粉味,混合在一起變成了能讓人瞬間昏厥過去的可怕味道,大約是紫陽真人嗅覺太過靈敏,他踏進客棧門口第一時間,甚至有種退出去的想法。客棧的小二眼巴巴的看著中年男人獻殷勤,自己不情不願的走到了三人身邊,有些怠惰的問道,“三位,吃還是住?吃什麼?”
姬冰雁看到了小二拉的和條凳一樣長的臉,雖然明白這是因為獻殷勤被人打斷,所以遷怒了他們,也並不將這種敷衍放在心上,“來一壺水,四個水囊,一碟子肉和乾糧。”
小二這才慢吞吞的將手上的白布一甩,甩在肩膀上,白色的布條是早就成了灰黃的配色,趁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才顯出幾分乾淨來,慢吞吞一步三回頭的向著廚房走去。
楚留香自然是明白這種地方是姬冰雁的主場的,並不插話,而紫陽是完全不在意口腹之欲,就算不給他吃喝,讓他餐風飲露,他也不會有什麼介意的地方,自然也沒有任何意見。
但是,沒有意見歸沒有意見,姬冰雁還是要解釋的。
“這裡是補給點,雖然說大家過來都是客人,可是和彆的地方並不相同,客棧老板並不求著客人光顧,倒是客人要求著老板招待,尤其是沙暴的時候不要把他們趕出去。而這裡水也是彆商隊帶過來的,並不便宜,酒就成了根本沒有的東西,倒是肉,比尋常的地方雖然貴不少,卻是這裡最便宜也最易得的,倒是蔬菜,在這裡幾乎是沒有的。”姬冰雁細細的解釋完,自己坦然的坐在了條登上,仿佛看不見上麵烏漆墨黑的樣子似得。
楚留香也明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並沒有挑剔俯身坐下,隻是忍不住偏頭看向還在一邊站著的紫陽真人。
紫陽真人身量約有一米八八,雖然修真界裡腳踏實地的人並不多也就不顯,可是在這裡卻是實在高的很,之前進門的時候就是低頭進門,進到裡麵,客棧下沉的地麵,黑沉沉的少窗戶的內部,還有繁雜到令人頭痛的空氣,都讓他有種眼皮一跳的感覺。
他低頭看了看已經坐下的兩人,硬忍著奪門而出的想法,撩了下袍角,假意坐了下來,楚留香微一偏頭,就看到他臀部懸空的樣子,嘴角抽了下,什麼也沒說。
菜上的很慢,幾個大漢圍著隻有幾個花生米的盤子一個說的比一個大聲,麵前卻連杯水都沒有,那女人也像是完全不在意他們,沒將他們放在心上的樣子,悠悠然的繼續用沾了水的梳子將每一根頭發梳到整齊光滑,不到片刻,門外開始傳來了颯颯颯颯的摩擦聲,是外麵又起風了。
門打開了。
門口的女人以一種嫵媚的姿勢扭過去,細細的腰身格外嫵媚,偏頭過去,卻是一個有著大胡子和圓眼睛的男人,相比這裡因為沒水所以胡子都不會留的男人相比,也好不到哪裡去,進門並沒有直接看她,而是喊了一句,“老臭蟲,我回來了。”
正是胡鐵花。他手上拎著一個水囊,興衝衝的跑了過來,絲毫沒有注意在門口拗造型的女人,楚留香和姬冰雁看著胡鐵花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口女人的樣子,神色難免呆了一下,有些複雜的看著他將手上的水囊咚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
“我可是好不容易,和那個商隊的人說好了,買了一袋子酒過來,這玩意在沙漠裡居然能賣上五兩銀子一囊。”說著,胡鐵花齜牙咧嘴了一番,十分肉痛的樣子,可看到那水囊脹鼓鼓的樣子,他又變成了一臉高興。
楚留香和姬冰雁都是一臉複雜的看著胡鐵花,不知道為什麼有種三個人明明一起長大,隻有胡鐵花留在了七八歲的錯覺。
門又是吱呀一聲打開了。
門口的姑娘高高興興的又扭過頭去,一張嫵媚的臉笑容輕佻又曖昧,隻要是個男人就能看懂裡麵勾引的意味,小潘站在門口,臉紅了一下,卻又很快忽略了他,腳步輕快的拎著個包袱走了過來,“爺,我方才去買了些東西給您帶過來,石駝不肯進門,非要陪著駱駝一起,他不能說話又看不見,我去外頭陪他一起。”
這時候水雖然還沒上,可是肉卻已經上來了。肉是可憐兮兮一小盤子臘肉,每個人麵前擺著一個巨大的比腦袋還打,抗腦袋上能當帽子用,乾巴巴白慘慘的囊,冰涼涼的,卻比什麼都沒的吃不知道好上多少。
姬冰雁說了句“等一下”,將當初小二上菜時候特意多要的兩張餅並一小半肉乾放在一起,試了一下卷不起來,沉默片刻,對小潘說,“你們先將就著吃點這個,渴了就進來要水,這裡是補給點,雖然離綠洲不會太遠,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走到,你和石駝今晚休息好。”
“哎。謝謝爺”小潘笑眯眯的從姬冰雁的手中接下了餅,轉身出了低矮的房門。
三次轉身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人,那最後進來的人更是都沒有多看自己一眼,似乎十分自負美貌的女人將手上的梳子“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腿一抬,踩在身邊的條凳上,完全不肯繼續再賣弄自己的美貌了。。
幾個還在那邊吹噓的漢子瞬間沒了聲音,一個個瞪大眼睛,直愣愣的盯著那姑娘看,這時候,門又開了。
輕飄飄的一聲吱呀,像是被風沙吹開的樣子,女人漫不經心的扭過頭,手捏著一粒老板送的花生米往嘴裡送,保持這個姿勢,看向了來人。
進門的人裹挾著漫卷的黃沙,進了門。
明明大家都是在沙漠之中,這人卻頭發一絲不苟的梳著,白色的衣服被風吹起,甚至有種獵獵作響的錯覺,手搭在腰間的一柄長劍上,鬢邊兩縷長發隨風吹起,半掩住冰雪一樣白的臉,隻露出一雙仿佛含著漫天繁星的眼睛。
那女人手上的花生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