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柳無眉,臉上雖然沒有不悅的神色,但是單單是之前與紫陽交談時候的笑容從她臉上褪下,就足以讓柳無眉感覺自己全身都浸在冰水之中。
石觀音淡淡的開口了。
“我的客人,何須你來招待,我還怕你這美人沒有輕重,出手傷了我紫陽品茶的好心情。”石觀音的眼神像風,像雪,輕飄飄的,卻又冷颼颼的,讓柳無眉渾身冰冷,忍不住想要開始戰栗。
紫陽卻不想柳無眉壞了石觀音的好心情,“她之前,處處宣揚你待她不好,你又何必將她帶在身邊?”
石觀音的注意力瞬間便又轉回到了紫陽的身上,“紫陽是替我不平嗎?啊呀,妾身可真是開心呢,能得到紫陽的一句關心,可真是不容易。”
甘羅思一直都擔當著壁畫花瓶的職責,安安靜靜的裝點著空間,卻又不發一言,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此時,即便是跟他一起來的紫陽,竟然也真的像是忘記了身邊還有這麼一個人一般。
此刻,甘羅思卻是不甘了,“女人就是女人,這一句話就能讓你心花怒放,怎麼,怕不是得到的太少,光一兩句就能哄的你開心?”
紫陽的眼神看了過去。他有些不明白,一向不拘小節,行事無忌,多少有些輕浮散漫,似乎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對一個女人出此惡言。
石觀音卻又看了回去,臉上的表情像是春花初綻一般,對著甘羅思笑道,“啊呀,男人怎麼能懂呢?這關係疏遠之人,便是日日關心,天天惦念,也不過就是讓人心生不悅,反胃逆嘔罷了,這親近之人,朋友的一句關懷,便能讓人心生溫暖,不論是目睹風暴雷霆,還是直麵心中厭惡的場景,都能微笑以對,展顏愉悅。”
石觀音輕啟朱唇,“怎麼,你這是,因為紫陽對你不夠上心,詢問也隻是隨口一問,所以,羨慕我能讓紫陽如此掛懷嗎?”
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兩人第一次見麵便是風火交加,雷電霹靂,但是,四人卻一起上路了。
紫陽不是很明白,之前甘羅思和石觀音發生了什麼,兩人之間的氣氛,便是他也能看出有些微妙,就仿佛是久彆的冤家,重逢的對手,言辭之間刀光劍影,行止之間也多有爭高踩低,明明與他沒有什麼關係,大家卻都要拉上他一起吵架的樣子。
紫陽有些頭疼。
他當初,一心一意修煉強大自身,何曾見過這種場景?活脫脫兩隻錦雞狹路相逢,亮起自己的鮮亮羽毛,非要將對方啄的光鮮不再,再炫耀自己的一身華羽,才算是個結局。
紫陽覺得,自己很懂。
反正,他們爭的也不是自己,而是爭鬥本身罷了。他隻是他們的一個爭鬥的由頭而已。
於是,雖然說是隨便走走,經過紅塵洗練,走到哪裡算哪裡,紫陽身邊,此刻卻是風暴彙聚,烏雲蓋頂,晴天霹靂。
無花舉著一柄油紙傘,遮著南方並不溫柔的陽光,紫陽正在他的身邊,慢吞吞的走著。
前麵兩人,一個帶著冪籬,遮掩了大半容貌,卻宛如神女降世,步步生蓮;一個一身衣衫普通至極,長發鬆鬆挽起,一張異域人的麵孔,卻帶著滿身令人心生向往的青春氣息,走在前麵,真當讓紫陽有種自己麵前的不是兩個人,而是一片花團錦簇,迷人秀麗的好風景。
紫陽還沒說些什麼,為他撐著傘,卻也自己小心的將肌膚都遮掩在了油紙傘鋪陳出來的陰影之下的無花,忽然之間開口了。
“辛苦你了,認識他們。”
紫陽微微偏頭,笑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和他們這般的性格,能夠正常交流,便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情了吧。”
“不,恰恰相反。”紫陽停下了腳步,聲音是對著無花時候難得的溫和,平時他對無花,都是石觀音的附屬品的態度。此刻卻是在正眼看他。
“能認識他們,是我的榮幸。旁人說我幸運,是幸運在我需要的時候,俯拾皆是解決之法,而我卻覺得,能遇到這些特彆的人,願意真麵目待我,向我敞開真心,才是我真的非常幸運。”
無花沒有說話,前麵的兩個人,原本是在孔雀開屏一般潑灑著自己的魅力,此刻卻有誌一同的,回頭看向了那個難得笑起來的人。
紫陽的眼睛像是兩汪蜂蜜,甜進了與他對視的兩人的心底。
石觀音看了一眼甘羅思,隻覺得自己跟這人較勁,簡直無趣,轉身回到了紫陽身邊。
而甘羅思同時看到了石觀音的表情,隻覺得跟她比拚,簡直掉價,伸手從無花手中搶過了油紙傘柄,將自己和紫陽圈進了同一個世界。
無花安靜的退後,看著忽然之間就成了兩人中心的紫陽,默默的歎了口氣。
唉,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