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點了下頭，回答道，“看劍。”
兩人彼此言語並不算多，但是紫陽和西門吹雪的心情，卻都顯然愉悅了起來。
紫陽和西門吹雪並沒有第一時間找個地方坐著，而是有誌一同，在這熙熙攘攘的夜市中閒逛，不知怎的，便又走到了之前那僻靜的街巷裡。
雄娘子正情緒激動，紅了眼眶，也不知道石觀音之前說了什麼，顯然是受到了些許刺激的樣子，正低聲解釋著什麼，期間一個抬頭，恍然便看到了走來的兩人，兩個一身白衣的男人。
雖然雄娘子退出江湖多年，眼裡卻還是在那裡的，他悲痛欲絕，對著麵前的石觀音道，“我知道你們恨我，可是，可是，你竟然找了西門吹雪來殺我嗎？”
剛走過來的西門吹雪和紫陽，停在了那裡。
石觀音也轉過了頭。她的眼眶微紅，宛如沾雨桃花，清新美麗，又楚楚可憐，現在看到了西門吹雪，臉上的哀戚之色瞬間便收斂了起來，換成了鎮定從容，指腹在有著些微亮光，顯然是水漬的臉上一擦，表情瞬間便換成了淡定從容，她微微一笑，“西門莊主，有段時間不見了。”
如果不是石觀音的眼眶還紅著，紫陽和西門吹雪怕不是要以為之前看到的都是些錯覺罷了。
雄娘子顯然是不打算在這裡和看起來似乎是來者不善的西門吹雪直麵的，此刻黃魯直已經閃身將雄娘子擋在了身後，兩人一邊警惕著，一邊慢慢的後退，片刻便消失在這裡。
紫陽默默的看著兩人莫名其妙的寒暄，總有種石觀音才是對西門吹雪相見恨晚的感覺，直到完全看不到雄娘子和黃魯直的身影，她才瞬間停住了自己的嘴，微微一笑，“方才多謝西門莊主的配合了。”
西門吹雪不置可否。準確而言，實際上，剛才的寒暄，他幾乎沒說什麼，整體都是石觀音一直在說。石觀音是紫陽的朋友，雖然並不代表就是他的朋友，可是在這種時候，無關緊要的事情，西門吹雪也不會完全沒有眼色的破壞她的打算。
隻是，原本西門吹雪對著紫陽一個人尚且還能相處融洽，對石觀音雖沒什麼太大的惡意，卻也算不上熟悉親近，在示意之後，便獨自離開了。
於是，三人回到了客棧。
相比較之前石觀音說過的子時，現在也不過過去了一個時辰，客棧裡也沒有什麼人，顯然外地客商不是在睡覺，便是在外麵閒逛，此刻在客棧大堂裡待著的並不多，小二都已經開始揮著拍子驅趕蚊蟲了。
今天晚上並沒能逛成夜市，石觀音倒是沒有什麼遺憾的樣子，隻是忍不住向小二要了一壇酒，幾個小菜，這才問道，“紫陽，要不要來我的房間？”
紫陽看向了石觀音。
他並不覺得，石觀音是一個無聊的會在這種時候，對忽然冒出來的人如此關注的性格。
但是，他也不是會對朋友的行為尋根究底的人，如果石觀音願意說，那自然最好，如果石觀音不願，那也是無可厚非的。此刻，石觀音找他，莫不是要將剛才的事情說清楚？
可是，他並不算關心，如果石觀音想說，他聽聽也是無妨的。
石觀音等菜都上齊，趕了無花回去睡覺，喝了一口酒，才淡淡開口。“這是我的血親。我逗他一逗罷了。”
紫陽點了點頭。
其實，剛才雄娘子會張口便說，石觀音和無花是自己的孩子，讓他們叫爹，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雖然雄娘子並沒有石觀音的容貌美麗，也沒有石觀音那周身的美人骨韻，但是光是一張臉便能稱得上美人，自然本身相貌也是不差的，而且，不知是否美人都是相似的，雄娘子的眉宇之間，竟有七分像石觀音。
“你當是不了解的吧，我曾經的名字，可不叫石觀音。”石觀音笑了一下，“我曾經也是大家小姐，一身好天資，卻最是嫌棄練武苦累，隻是珍惜自身，不願意去練武，能有現在，也多虧了我那些仇人們。”
“他們，滅了我黃山世家滿門。我曾以為，我是黃山世家唯一的孩子了，今天看到他，總歸還是……他雖然沒能認出我來，但是我卻是知道的，他是分家的孩子，並非我們這嫡係一脈，因為他父親生的陰柔，他父親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長成一個男子漢，於是給他起了個名字，為雄。”
“所以，雄娘子的真名，叫李雄。”
紫陽想起了之前那雄娘子的一張如花似玉，與石觀音像了七成的臉，再想想那威武雄壯的名字，瞬間失語。隻能聽著石觀音一邊自斟自飲，一邊說著自己的曾經往事。
“我當初，因為容貌美麗，被人放過一命，也不算是放過吧，他們原本是想將我囚禁起來，做個玩具，可到底還是沒有想到，我那麼能忍，忍了半年，便趁機殺了他，逃了出去。”
石觀音微微一笑，並沒有什麼自苦的情緒，倒是有些自得，“那些蠢人，總覺得女人伏低做小，便是真心臣服，卻不知道，有些人的心裡被捅了刀子，便將自己也變成了刀子，一時的隱忍，也不過是為了趁機在他們的胸口捅上一刀罷了。”
“可笑的是，那人竟然也是一代大俠，被我殺了之後，原本那些裝聾作啞，裝作不知道我存在的，便紛紛冒了出來，喊著我是妖女，要殺了我，於是我逃了，去尋找為我親人報仇的方法。為此，我當過小吏的夫人，又被這小吏當成孝敬高官的厚禮，成為了高官的外室。無花也是這個時候生下來的。你或許覺得我對他太無情了些，可是，我對他父親沒有半點感情，相反，厭惡與鄙夷更多，無花生下來便沒有和我待過一個整日，我又哪裡能對他有什麼感情呢？”
“這些暫且不說，我並沒有仇恨他們的意思，畢竟我從他們那裡，學到了我現在的一身武功，回到了中原，將那些惡人滅了全門。”
“小道士，你會覺得我殘忍嗎？”
“我一開始，本也是衝著仇人去的。可是當我殺完他們，那些他們的門人，並不聽我解釋，也不管我是否是前來報仇，隻說我殺了他們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要我賠命。”
“可我又如何甘心？於是，我把他們都殺了。”石觀音停頓了一下，聲音雖然輕描淡寫，但是顯然是想到了什麼。
“然後，我報完仇，就去了大沙漠，完全沒有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李家的人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