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九的聲音剛落，就聽到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楚留香身後是幾個互相挽著的女人，如果一雙眼睛還在的話，應該都是些貌美如花的少女。
然而，此刻的她們，都是一群隻披著相似布料，似乎是從哪裡拽出來的床單，走路踉踉蹌蹌，光著腳互相攙扶著，走在楚留香身後的模樣。
楚留香滿臉的心疼與憐惜都要溢出來，而這些女人站在洞窟的邊緣，似乎嗅到了腥鹹的海風，明明是個隱蔽的石壁凹陷處，卻仿佛是人間與煉獄的交界處，一群身處地獄的女孩子，明明踏出一步就能回到人間，卻畏縮著不敢上前。
楚留香的心思不在原隨雲這邊，聲音也便顯得格外的漫不經心，然而即便如此，也能讓原隨雲渾身繃緊，整個人都進入了備戰狀態。
“原來是楚兄麼？失禮了，方才失足落水，不曾第一時間察覺楚兄，是在下的錯。”原隨雲不過失態了一個瞬間，便轉過身麵對了楚留香。
楚留香身後那一連串的女人自然不會十分安靜，她們站在那裡，不夠平整的石製地麵割傷了她們柔嫩的腳心，黑漆漆潮濕的山洞洞壁也帶著令人不快的海鹽顆粒，對這些女子而言，卻都好像是一份依靠，讓她們緊緊的貼著，貼著那洞口的牆壁，不願意鬆手麵對陽光下的生活。
“楚公子，我們真的還能做個正常人嗎？”一個女聲忽然響了起來。
楚留香沒有第一時間開口。
這群女子，全都被縫上了眼睛。眼睛的位置光滑一片，即便楚留香問到了幾個被送來時間不長的女子的家室，也不能確定他們的家人會願意接一個這樣失去了眼睛和貞潔的女子回去好好過日子。
對於她們而言，出到外麵，沒有生育能力，嫁了人也會被嫌棄，如果不嫁人，以這種眼睛，對於家人也隻是個包袱，一時回去可能會收到心疼的優待，可時間長了，便會成為家人的負累。
她們真的還能過上正常人的日子嗎？
即便楚留香明白他應該第一時間回應對方的問題，也說不出完全悖離現實的話語。
原隨雲的表情忽然放鬆了很多。
他麵上此刻再次浮現出了溫柔親和的笑容，相較平時更顯得溫柔可親，明明能看到的不過宮九和楚留香，卻依然和善可親，“楚兄，是帶了島上的女子出來麼？”
楚留香猶豫了片刻，回頭看了一眼，察覺到是原隨雲，便點了點頭。
“是。”
“楚兄在為這些女子的未來擔憂？”原隨雲又進了一步。
他聲音更加輕柔溫和，臉上甚至表現出了心疼的神色。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裡的女子，似乎都是，沒有眼睛的。”原隨雲最後的幾個字眼飄散在海風之中，仿佛是一個像擔心驚碎幼童美夢的母親，柔和又輕緩，還帶著滿滿的疼惜。
“正是。”楚留香回頭看了看那些聚集在一起，彼此緊緊相貼，明明都是些身段優美，鮮妍美好的少女，此刻卻都像是一隻隻受驚的鵪鶉一般聚集在一起，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明明已經被他從魔窟中帶了出來，卻仿佛是被風雨無情摧殘一般，隻能瑟瑟發抖的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命運。
“那不如，交給我如何？”原隨雲道，“我也是個瞎子，比尋常人更能明白一個瞎子能做到什麼，無爭山莊已經很久沒有進過新人了，或許，她們願意做一些仆人的妻子？又或者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來換足夠自己溫飽生活的薪水。”
楚留香還未開口，洞內便傳來了其他的聲音。
“無需蝙蝠公子如此。”是個溫柔和緩的嗓音，明明與原隨雲聲調不同，卻有著類似的溫柔，隻是兩人聲音擺在一起，便能明晰的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一個人的溫柔如同海市蜃樓，明明可見卻又總讓人疑慮重重，一個人的溫柔卻是如絲細雨，沁人心脾，觸手可及。
一群女子因為突如其來的聲音而忍不住活動了下，忍不住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