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聲的吭吭清了幾聲喉嚨,站在了兩人中間,向著兩人之前看著的方向看去。
飛仙島的已經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黑暗已經順著海平麵侵襲了過來。
玉天寶一手握拳背在身後,一手捏著柄材質不明的扇子,是個讀書人常用的姿勢。
“海天一線間,夕陽看海,兩位當真是與眾不同。”玉天寶聲音有些飄的說著什麼,眼神卻並不看向兩人。
西門吹雪和紫陽都不是第一日見到玉天寶了,早已經習慣了他慣常偽裝的模樣,自然沒有將玉天寶的反應放在心上,西門吹雪並不想搭理他,便從玉天寶的身邊轉了過去,走到了紫陽身前,“走了,去船裡休息。”
兩人便有誌一同,轉身離開了甲板的平麵。
玉天寶站在原本的位置,看著兩個白色的身影逐漸模糊,握著扇子的手慢慢鬆了下來,他回過頭,看著兩個離去的身影,意味不明的歎了口氣。
飛仙島到大陸需要的時間並不長。
準確說不過兩日,便已經看到了長長的黑色線條,那是黑色的陸地邊緣,越是湊近,便越是能夠看清那個鬱鬱蔥蔥的影子。
所有人都走到船邊看向了外麵的景色,不論是客商還是其他什麼,都不約而同的對麵前習以為常的地麵露出了欣悅的神色。
回到陸上之後,一切的發展便顯得格外的快速。
西門吹雪不過是與紫陽一同準備去京都看看,他們行路的時候不知為何剛好繞過了京都,察覺的時候已經距離太遠,雖然不是距離太遠,但是要繞回去專門看看又有悖於他們隨意逛逛的初衷,兩人便也理所當然的走了下去。
現在,他們整死要去看看那京都景致,如果可以的話,再去看看那邊給朝廷交差的陸小鳳。
陸小鳳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四條眉毛,是出了名的浪子,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浪子,可是,他卻並非是尋常人心中以為的那般,無親無緣,連個房產都沒有所以才不得不到處漂泊。
陸小鳳有家的。隻是與尋常人所想的並不相同,他的家就好像是尋常富戶的房子一般,隱藏在一群富戶的宅院之間。
他既然連花滿樓都沒有告知,那就是不希望有其他什麼人去,紫陽和西門吹雪又不是什麼會刨根究底的人,便也十分從善如流的去了西門吹雪母親留下的遺產,合芳齋的一處庭院。
往前推上幾代,西門吹雪其實也算是個武林世家的孩子,隻是,家中不知為何,生出來的都是女兒,一脈單傳,以尋常人的習慣,便也隻能招贅女婿來維持家計,女俠在江湖中向來是留不下什麼痕跡的,這才少有人對西門吹雪的出身有什麼印象。
不過這些都是沒什麼影響的了,西門吹雪不在意,他的母親性格冷淡,也不是會計較這種小事的人。
他們現在就住在這個彌漫著花香和糕點香氣的庭院之中。
合芳齋後麵的庭院其實一點也不小。
京城的土地寸土寸金,可合芳齋卻是數代流傳的老店,庭院作為合芳齋的產業一部分,也著實算不得小,最起碼,西門吹雪在庭院裡撫琴練劍起碼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雖然很多人總覺得西門吹雪除了劍術什麼都不會,實際上他也是個貴公子出身,撫琴這種事情,他自然也是會的。
此刻,他就正在撫琴。
紫陽從來都是不務正業卻也從來吃喝不愁,此刻也是閒散的坐在石桌邊上,用手支撐著下頜,閉目聽著西門吹雪的琴聲,腳尖一點一點的打著節拍。
夏夜的風中帶著淺淺的花香,是幾盆種在一起的茉莉花開了,盈盈的香氣隨著夜風飄了過來,伴著唧唧啾啾的鳥叫聲一同飄進來的,還有一聲驚愕伴隨著不可置信的痛呼。
西門吹雪撫琴的手停了下來。
他向來是不介意手染血腥的,源自於母親的淡漠與父親讓西門吹雪成長成一個非常自我的人,但是彈琴奏樂的時候,安靜祥和的氣氛被人所打擾,即便是向來外物不盈於心的西門吹雪也忍不住蹙眉。
紫陽睜開了閉著的眼睛,他的手指從桌上收回,桌上一隻小巧玲瓏的文鳥正用纖細的爪爪抓在他的手指上,唧唧啾啾的叫著跳來跳去。
紫陽看了一眼這小東西,將它往肩膀上一送,這小東西就蹦蹦跳跳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用蓬鬆鬆的小腦袋蹭了蹭紫陽的臉頰,眯著眼睛像是享受的啾了一聲,隨著身體微微搖晃的紫陽走到後門,看著門緩緩地打開。
不出所料,門外那個施暴的人已經消失不見,原地隻剩下一個鮮血淋漓的屍體。
那屍身上的血跡正在汩汩的向外流,剛好是落在了西門吹雪後門的門板之上,將兩扇隻塗了清漆的木門染紅。
紫陽此刻也蹙眉了。
新鮮血液的味道暫且不言,若是處理不妥當,這血液變質,便會成為相當可怕的味道,若這裡是西門吹雪堪稱深山老林的住址也就算了,可這裡偏偏又是鬨市區,還是糕餅鋪子的後門,想來未來幾天,這裡產的糕餅味道怕也是要沾染上這讓人不快的血腥氣。
紫陽看了片刻,在血液滴到院內地上之前,將後門關上,轉身想著月門後走去。
西門吹雪並沒有在原地等待。
他將琴收了起來,走到了紫陽身邊。
紫陽轉過月門的時候,剛好看到抬頭看他的西門吹雪,不知為何,原本被血腥氣破壞的好心情便瞬間舒暢了許多,他臉上也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意,不等他對西門吹雪說什麼,後門傳來了粗暴的拍門聲。
兩人一同走出月門,剛走幾步,就看到那後門被人一腳踢開。
“六扇門辦案,所有人不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