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自己的朋友開口,花滿樓便沒有再說過哪怕一個字。
他安靜的,靜靜的,一雙空洞沒有神采,卻總能讓人感到溫暖的眼睛,定定的注視著老人,似乎能從老人的皮囊之中,看到她隱藏著的內在。
在此刻,那老人沒再說話,她隻是笑了一聲。
這一聲,與之前蒼老沙啞的聲音全然的不同。
之前的聲音沙啞蒼老,仿佛經過了時間砂礫的摩挲和洗練,並不好聽,甚至有些刺耳,卻讓花滿樓心生憐意。而現在的聲音,清脆悅耳,仿佛是初春的第一聲鳥鳴,又仿佛是夏日屋簷下的風鈴,悅耳通透,卻讓花滿樓從頭冷到了腳。
“啊,被你們認出來了啊。”
熊姥姥沒有否認成功,那原本瘦小的身子,便挺了起來。
不過是小小一個姿勢的改變,她整個人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傴僂的身姿變得挺拔,看起來不過瘦瘦小小的老太婆,立馬便顯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長長的衣衫原本是將近拖在地上,邊角都有些磨損,此刻被她一手扯開,便露出了下麵顏色豔麗的服裝。
老舊的灰布麻衣被扔在一旁,熊姥姥從籃子下麵抽出了兩柄短劍,雙臂展開,宛如一隻彩蝶,向著兩人攻了過來。
花滿樓麵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他安靜的站在一邊,看著自己的朋友與那熊娘子對招,確定他並不會被熊娘子所傷之後,便安靜的等待著終局。
熊娘子的心思雖然歹毒,武功也算得上一流,可在麵對著對麵這位西域來的商人之子的時候,卻是節節敗退,不過數招之間,便顯露出要被生擒的趨勢。
熊娘子麵上原本高高在上的表情瞬間變化,變得哀怨又楚楚可憐,仿佛麵前的兩人是什麼欺侮她了的惡人一般,聲音也從之前的冷漠高高在上變成了柔軟如絲,一絲一縷的向著麵前的兩個男人纏繞而去。
“唔,我不過是心情不好,才出來散散心,透透氣,難道我作為女子,在江湖上不能有自己的名號,現在連出門散心都不可以了嗎?”
明明是隨意殺人,從她的口中吐露出來,便成為了散心,麵前若是其他人,看到她那張從老婦變成的美豔麵容,看到她一身豔麗彩衣和漂亮麵容,多半會心生不忍,不忍這般的美麗尤物死在這裡,若有憐香惜玉的,說不定此刻劍都已經放了下來。
但是很可惜,麵前兩人,一個是目盲心善的花滿樓,一個是見過太多山山水水,見過比她更美美人的西域來客,沒有一個將她的那些話語放在心上。
娘子身上的衣衫不斷被西域來客劃破,潔白的肌膚在夜晚的光線下,顯得幾乎要發出光來,明明隻是小小一個口子,卻讓人有種恨不能撕開看個清楚的意味,她似乎有些體力不支,逐漸發出了細微的喘息聲。
伴隨著凜冽的劍鋒,細碎的喘息似乎有魔力一般,向著兩人的耳中鑽去,花滿樓微微紅了臉頰,而西域來的這位卻是麵不改色,甚至還有閒心調笑了一句,“魅術?在我麵前用你還差太遠,回去修煉十年再來試試吧。”
嘲諷的話語並不能改變熊娘子的節奏,她麵上暈紅更甚,越是打鬥,就越是誘人,仿佛一朵盛開的糜豔之花,散發出令人心馳神蕩的香氣來。
花滿樓微微上前半步。
熊娘子心頭一喜,她的目標並不隻是和她打鬥的這個人,麵前的是兩個男人,不論他們誰中招,隻要拖延片刻,就能讓她成功脫身。
然而,她的計劃雖然不錯,事情卻並沒有像她所想的一般發展。
花滿樓上前一步,那隱藏在他寬大袖擺之中的白色袖擺向著兩人疏忽而至。
熊娘子被裹了個正著。
明明麵色暈紅,不管怎麼看都像是已經中招的花滿樓帶著些微的喘息,微微偏頭,對著自己的朋友一笑,“抓到了,我們帶她去六扇門吧。”
他的朋友甘羅思對著花滿樓微微一笑,恢複了之前的活潑輕快。“好啊。”
說起來,甘羅思會出現在這裡,其實也算是個偶然。
之前因為那不省心的大兒子莫名被抓,甘羅思不得不回去看看情況,避免這個已經算是開始主持大局的大兒子出現什麼問題,讓他一個老父親不得不再次將交出去的擔子擔回來,可後來發覺,他大兒子不負他多年教導,不僅成功的讓自己在危險之中脫身,還成功交好了中原魔教教主東方不敗,他便心平氣和,安安心心的去找自己的小夥伴繼續玩了。
隻是,最近發覺了有趣的事情,讓他放棄了現在就將小兒子和朋友撈出來的打算,而是,找了一個新的朋友,陪他一起遊覽京都。
京都,的確有趣。
抓著被捆成粽子,連嘴都被捂住,隻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頭發散亂的熊娘子向著六扇門而去的甘羅思·玉羅刹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