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在認認真真地聽。
……其實對於阿特來說自己在學校的那點兒風月韻事應該都不算啥。
原瑾禮明白，阿特才應該是從小到大都一直是風風光光的，那種彆人家的孩子。
黑發青年吸了吸鼻子，做熊貓的習慣還在，趁著離得近，他還下意識地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自己小弟的脖子。
鼻息間還是很濃鬱的阿特的氣味……果然是披著人形的皮，他的嗅覺還是像做熊貓時那麼敏銳。
大概是剛洗完澡的緣故，克萊斯特的身上有味道很清新的芳草香，是大熊貓喜歡的味道，會讓他想到藍天、白雲，陰涼的竹林還有……大竹子！
認真嗅了嗅後，原瑾禮又下意識地往上蹭了蹭。
受氣味的影響，在大熊貓的眼裡，兩腳獸的脖子就跟獅子的鬃毛一樣，都是可以用來表示親昵拿來蹭蹭的地方。
然後他聽見克萊斯特用很低沉的語氣說：“你不喜歡，那就不換。”
“這個以後再說吧。”
萬一人形還有用呢……
再說彆人都能變身，隻有他不能變，那感覺也不是很好。
……多少也應該買套皮膚的，或許他應該像阿特那樣，整一個帶翅膀的……
但是熊貓帶翅膀能好看嗎？
原瑾禮回憶起自己圓滾滾的形象，總懷疑那樣組合的話，自己會不會直接變成飛天小豬豬了？
所以這個問題還麻煩了。
要是帶翅膀，那還是配人形好看。飛起來跟個天使似的多拉風！
但那樣的話就需要買兩套皮膚……
突然覺得壓力好大是怎麼回事！！
原瑾禮恨不得立即馬上打開係統，選一對兒跟阿特的差不多的翅膀。
但另一方麵，他又知道自己一定買不起。
無論是人形的，還是帶翅膀的。
……這個問題就好像是讓成績一般的同學選擇高中畢業後是去清華還是去北大一樣。
特麼的。
他倒是都想要啊！
那也得要得起啊！
所以乾脆懶得看也懶得找了。
嗯，對於絕對鹹魚的人來說，在購物方麵也不會有太衝動消費的時候。
原瑾禮一直躺得很平。
如果換了彆人，大概要努力去弄人氣值了，想儘一切辦法地。
但到了大熊貓這裡……對，沒錯，他就是一隻大窮熊。
原瑾禮深刻地記著，他也不過是一隻可可愛愛的熊貓而已。
而對於熊貓幼崽來說，最初有竹子吃就已經很開心了。
後來認識了他小弟又有了肉吃，不用經常餓著肚子半夜起來乾竹子，這就是幸福了。
他們做熊貓的嘛，就是不能忘本。
於是心安理得躺平了的大熊貓有些累了，他乾脆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麵。
這個駕駛艙的座椅看上去十分寬大，完全可以容納兩個人一起坐，原瑾禮衝他小弟招手，又拍了拍自己旁邊空出來的位置示意對方過來坐。
隨後，黑發青年開始饒有興致地打量起自己小弟的機甲。
原瑾禮知道這機甲是狗子拿來戰鬥的……因為新物種身體的特殊性，一般小點兒的戰役根本用不上這玩意兒，機甲完全是為了用來應付一些極端環境，和充當宇宙飛船的。
所以說就是高端。
還有猛。
雖然這裡所有的儀器和設備他依舊不認識，也看不懂。
但這也不影響他覺得酷！
看著剛才還沉浸在各種各樣悲傷裡的青年這麼快又滿血複活了，克萊斯特感到安心之餘，又不覺得奇怪。
熊貓雖然脾氣大，但是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
整體來說就是一隻連憂愁都懶得有的神奇生物。
至少自己麵前的這隻是這樣的。
克萊斯特也不禁跟著感覺放鬆了起來，他坐在青年的邊上，又啟動了主機，開始耐心地給他講解機甲的作用原理以及各種基礎按鍵的功能。
作為每年都至少會去一次帝國皇家學院、給學院裡麵最優秀的學生上課的名譽導師，克萊斯特的課程永遠是最被期待也是最受歡迎。
然而沒有哪一位學生能夠想象得到，有一天他們最最崇拜尊敬的老師、九大星係公認的戰神，竟然……在教一隻連精神力都沒有的熊貓開機甲。
而且還是從最簡單的……認識星際文字開始教起。
……就彆說什麼研究生和博士了，這連基本的大學課程都不算！
這是從幼兒園的課程開始教起啊！
更氣人的是，那隻該被送去幼兒園從頭學習的熊貓寶寶還並不想學。
……阿特剛剛帶著他認了幾個字，原瑾禮就困了。
這困意來的真洶湧啊。
原瑾禮看著操作盤上那些鬼畫符一樣的文字，隻覺得它們各個兒都催眠效果不凡。
哈啊啊~
黑發的青年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聲音竟然跟他本體那隻圓滾滾的熊貓還挺像。
“對了……那阿特的小時候是什麼樣的？”
差點困出了淚花兒，原瑾禮機智地換了個話題：“你一定很聰明，很厲害，在學校也沒有人敢欺負你對不對？”
克萊斯特：“……”
瞬間洞悉了小熊貓的意圖，克萊斯特感到有些想笑。
他下意識地想抬手揉揉熊貓毛絨絨的大腦袋，但一轉眼，發覺自己身邊坐的還是那個黑發黑眼形態的青年……
最後也隻是用拇指在對方發梢碰了一下，克萊斯特說：“我沒怎麼去過學校。”
一要聽故事就立馬來了精神的原瑾禮：“哦？”
如果青年這會兒還是大熊貓，那雙頭頂的小圓耳朵應該立即就抖起來了。
可惜他現在並沒有小小的圓耳朵，除了眼睛依舊很亮以外，青年外觀上給人的感覺更多的應該是驚豔，以及過分精致帶來的冷豔氣質。
但很奇怪的是，現在的青年明明跟“圓”和“萌”一點關係都沒有，可看著這樣的青年，克萊斯特的心還是仿佛被什麼東西拂了一下，並自然生出了一種柔軟的感覺。
好像無論青年變成什麼樣，他都能自動腦補出對方是黑白團子時對應的模樣。
最初時是對熊貓突然變化的外表感到不習慣，但稍稍相處，克萊斯特也逐漸接受了現在這樣的熊貓。
習慣繃緊的下頜稍稍放鬆，克萊斯特最終還是笑了。
他給他講自己過去的事。
其實克萊斯特的成長階段很簡單，敘述起來也相當簡單，就隻有三件事。
就是生存，訓練和學習。
原瑾禮：“……呃？”
黑發青年抬眸，訓練學習什麼的他都懂，但是生存是什麼情況？
沒記錯的話，二狗子不是說他家阿特是帝國皇太子來著？……
對哦，說起來原瑾禮之前也有這樣的疑惑，為什麼阿特都是太子了，還要去做將軍？
眾所周知，皇太子再往上一級是皇帝。
將軍再往上一級是元帥。
這根本就是兩個部門吧？
而且怎麼想都應該是做皇帝更自在吧？又能發號施令，又不用出去打仗，不用風吹雨淋……
“嗯，你說的基本沒錯。”克萊斯特說：“不過在數萬年連年戰爭的動蕩年代，‘元帥’的權力遠比‘皇帝’要大。皇室的作用更多的是為民眾提供一種精神信仰。至於自在……這個要看個人的追求是什麼了。”
原瑾禮：“那這麼說起來，阿特還是蠻有追求的人。”
不當皇帝，要去做元帥。
他家阿特是真的很有夢想啊。
沒想到這回狗子卻否了他的想法。
克萊斯特說：“我去當兵隻是因為基因和各方麵實力都過於優秀。”
原瑾禮：“……”
那個，咱們能稍稍謙虛點兒嗎？
絲毫不意外地在青年臉上看見一絲被極力掩蓋的諱莫如深的表情，克萊斯特乾脆笑得更爽朗了些，也更加“大言不慚”地說：“像我這種實力的，不到戰場上去發揮，太浪費了。”
原瑾禮：“……”
繼續控製表情ing。
克萊斯特再度拂了拂青年額前的碎發，又說道：“當然也沒有人說過帝國皇帝就不能做元帥……至少第三帝國所在的拉瑪星係裡沒有這種說法。”
原瑾禮：“…………”
好吧，是他格局小了。
原瑾禮覺得自己如果是凡爾賽，那他家狗子就是花孔雀！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關鍵時候就給你開屏，往死裡刺激你的那種！
現在看來他家狗子說的，關於從小就要學習生存什麼的……很可能是因為太優秀了吧。
優秀的有點兒太拉仇恨了！
讓人恨不得一屁股坐死他的那種！
當然之後原瑾禮也知道了，克萊斯特所說的生存訓練的確跟他過於優秀有關。
體內基因越是強大，就越難駕馭。
由於新物種成年以前根本無法憑意誌維持穩定的獸形，也經常難以控製自己的能力……所以既擁有多種猛獸基因，又是SSS級強度精神力、在年少時就解鎖了攻擊係異能，簡直堪比人形兵器一般隨時都有可能暴走的克萊斯特，就隻能被投放到一顆又一顆廢掉的孤星上，獨自生活一直到成年。
原瑾禮：“……”
細瘦的身子抖了一下，雖然他暫時失去了一身的橫肉，但這也並不影響他表達自己此刻內心深處正在產生的戰栗。
克萊斯特安慰自己身邊的小熊貓：“不用怕，那都是很多年的事情了。我現在不會暴走。”
原瑾禮認可地點頭，不用阿特說，他也知道他家狗子早就完全能夠控製自己了。
他感到戰栗主要還是因為，阿特說他自己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生活在一顆光禿禿的星球上，而且身體和情緒方麵還常常會很難受，不能自控。
雖然都已經過去了，但隻要稍微設身處地地代入一下就……
會真情實感地為小弟的遭遇感到難過。
所以說其實這個世界還是公平的。
他雖然不能變身，但也沒有經曆過那些痛苦。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
不知道怎麼的，原瑾禮再看自己的小弟，就感覺對方的形象似乎變得更高大了。
他雖然不能分擔他小弟身上的重擔，不過偶爾還是可以安慰一下對方的。
就比如現在。
原瑾禮湊了過去，讓原本排排坐的兩個人之間靠得更近。
一般來說，大熊貓根本不必故意賣萌。
他的存在就是一種能夠給人帶來治愈的萌。
不過原哥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變了。
比不上從前了。
那就得稍稍多費點力氣了。
所以原瑾禮乾脆湊了過去，擁住了他的狗子。
削瘦的下頜卡在對方的肩膀上，還像他做大熊貓時一樣。
原瑾禮拍了拍對方的背，剛想說話的時候，克萊斯特手腕上的光腦就響了一下。
是埃米爾。
“將軍，這邊檢測到您的‘燃夜’有未注冊ID的不明生物進入，我來跟您確認一下……”
埃米爾的影像直接從已經開機的機甲光腦中映了出來。
而與此同時，他也通過屏幕看清楚了自家少將那邊的情形……
隻見鏡頭前的少將身邊還坐著一位黑發黑眼的精致少年。
那少年穿著他們少將的衣服、坐在從未有外人進入過的少將的機甲內部，還扳著他們少將的胳膊……
雖然在看見埃米爾的那一刻，少年已經用最大的幅度在遠離他們少將了。
但是看姿勢……他們剛剛顯然是在擁抱。
……
埃米爾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