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閒沉默一瞬：“沒有。”
隻是錄節目時，他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無趣。
至少在送禮這件事上如此。
童然的禮物看似隨意，卻總是浪漫又生動。
而他每一次都認真準備了，可大都限定了時間和目的，為了送禮而送禮。
就像現在，看見童然分享給他的照片，感受到對方想傳達的情緒，他也想回應點什麼，卻又忍不住先問對方想要什麼。
實在太過刻意。
“禮物啊，我想想。”童然懶得追問原因，反正男朋友的禮物不要白不要，“我想去旅遊，你陪我。”
陸思閒點點頭，“想去哪兒？”
“看極光，上次回你家沒看成，補給我。”
陸思閒默默計算了下時間，他馬上要歸隊集訓，春節也隻有三天假，去芬蘭來回就需要兩天，中間一天也不一定能看到極光。
但他不想讓童然失望。
“好，春節就去。”
童然盯著他看了會兒，忽地笑了，“逗你呢，你們初五不是有比賽，我才不想那麼趕，下次吧。”
陸思閒沉吟片刻，“你上次說想潛水，我們可以去海邊。”
童然無所謂道：“你安排吧，彆讓我操心。”
除夕一過，兩人便飛去了東南亞某國。
因為目標是潛水，他們預訂了島上的酒店，剛入住就約好了一位教練，第二天卻放了人家鴿子。
沙灘、大海、落地窗……
這樣的環境實在太有蜜月氛圍，兩人也沒能抵擋住誘惑，在房間裡放縱到淩晨四點，連玻璃窗都布滿了曖昧的霧氣。
第二天，童然理所當然地起不來了。
“虧了，三千多呢。”童然枕在陸思閒腿上，有氣無力地哀歎。
為了不被打擾，他們還特意包了一艘船，價錢自然要貴一些。
“我們明天下午的飛機，上午還可以潛水。”陸思閒撥了撥童然的頭發，“但得很早起床，你行嗎？”
童然白他一眼，“你不搞我我就行。”
陸思閒悶笑了會兒，“或者晚上我們去夜潛？”
“夜潛？”童然撐起上身，“好玩嗎？”
陸思閒給出了一個很有誘惑力的回答：“像在太空旅行。”
於是日落時分，他們乘坐小船來到了潛點。
潛點附近還停留著兩三艘船隻，這個時間來夜潛的遊客不少，不過距離較遠光線又暗淡，並沒有人認出童然。
等到最後一抹霞光融化在海麵，陸陸續續有遊客下水了。
童然和陸思閒檢查好裝備，也在潛導的指導下，慢慢潛入海中。
身體在下墜，視野裡大麵積的黑。
耳畔隻有咕嚕嚕的水聲，仿佛身居在幽閉的空間裡。
童然本能地緊張，忽然，一束光照了過來，他看見了身旁的陸思閒。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他隻在0.01秒間便放鬆下來，好像菟絲子尋到了依附的木槿，又像寄居蟹找到了借住的殼。
他甚至生出一種詭異的想法——如果我死了，他也會將我的屍體帶上岸。
燈光照亮了漂浮的砂礫，仿佛徜徉在太空裡的星星。
遊魚循著趨光的本能聚攏過來，絢麗的鰭尾猶如穿上了熒光色的公主裙。
童然跟著潛導在珊瑚從裡尋找有趣的魚類，不知時間，不知疲憊。
直到潛導比劃手勢提醒他們上岸，童然才驚覺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上遊的過程中，他仍在回味剛剛的“尋寶”體驗，並且，腦中有一個計劃漸漸成型。
他想再一次夜潛，探秘海底沉船，再在世界觀眾麵前，讓沉沒的船隻複原，重回海麵。
童然越想越興奮，突然，他的胳膊被拽住了。
隔著潛水鏡，他看見陸思閒指向上麵，對他搖了搖頭。
有遊客從他們身邊經過，潛導遊向了海麵。
轉眼間，海裡隻剩下了他和陸思閒。
然後，陸思閒關掉了燈。
密不透風的黑暗降臨，童然聽見手臂劃開水波的聲音。
下一秒，無數熒藍光點浮散在眼前，宛如星雲的軌跡環繞著他。
浮遊生物受物理擾動釋放了熒光素，在距離海麵五米的距離，上演了一場燈光魔術。
童然手心被輕輕劃過，是陸思閒在他掌心裡留下的文字——
看，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