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冬,屋外的樹枝在風中搖曳。
整個院子十分清冷,唯一的點綴隻有近窗處的一點紅梅。
“初澄呀,你妹妹和你不一樣啊。”
“初澄,你就原諒娘吧,我們也是沒辦法啊。誰讓你......”
木床上素淨的軟賬飄落,宋初澄眼睛緩緩閉上。那個女人還在說些什麼,但是她已經沒力氣去聽了。
原來,都是假的。她從始至終都在被利用。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越來越沉,好像有一隻手拽著她不停下墜。
一個聲音從深處傳來:“想要再來一次嗎?”
......
門從外麵被打開,被門隔絕的冷氣爭先恐後的湧進來。
“小姐怎麼還在睡啊,今天怎麼起這麼晚?”
榻上的美人可能是感到寒意,微微顰眉,睫毛抖動了幾下。
初澄好像又聽見聲音,她努力的想睜開眼。光亮透入眼簾,意識好像又回到身體裡。
“小姐,終於醒啦,夫人都找人來催促了。”
初澄將視線轉向說話的姑娘。
“錦綠?”
“小姐快起來收拾一下”錦綠低下頭幫初澄整理,又繼續嘟囔“也不知道夫人找小姐做什麼,這麼急。”
看著熟悉的擺設,紅木床上的流沙軟張,插在盆栽裡的小紅梅枝條也活了過來,有生長的跡象。
感到溫度真實的存在,初澄有些發怔,她這是...重生了?
然而不等初澄再多思考,錦綠催促的聲音攆著她出了門。
錦綠手腳很麻利,錦衣雲袖,發髻鑲玉,錦綠滿意的收手,主仆二人向主院走去。
主院宋夫人的房門開著。
“娘。”初澄忍著難受問安。
屋內宋夫人品著茶,見到初澄進來,招招手:“快來,坐。”
初澄坐下,旁邊來人給她沏茶,氤氳在檀木桌上環繞,有一種朦朧感。她抬眸看向宋夫人模糊的臉,一直壓著的恨意在心裡不斷湧出,藏在袖子裡的手用力握緊。
直到宋夫人開口,吐露出目的 :“初澄啊,娘今天找你來,主要是為了你祖母,祖母最近身體不是很好,聽說佛雲寺求願很靈... ”
不等宋夫人說完,初澄已經明白了。
這應該是嘉昭十四年。她重生回一年前。
這時,她年初從江南回到京城,才及笄不久。
初澄自小跟著祖母在江南長大,她與祖母一同生活多年,但感情卻不是很好,祖母對她總是有種說不出的冷漠。
上輩子她便是這時候寒冬臘月上山求佛,為了討爹娘歡喜。
但這一世,她早已看清,虛與委蛇的應和。
“娘,要不,女兒上山為祖母祈福...”初澄抿了抿唇,裝模作樣順下話來。
宋夫人一聽這話,滿意的點點頭,不加掩飾的,屋內安靜了。
初澄想冷笑,“那我收拾下即刻出發。”
初澄垂眸,起身行禮退下,單薄的身子帶了幾分婀娜。可這樣乖巧懂事的女兒並沒有讓宋夫人覺得舒心很多。
待初澄退下,旁邊老嬤嬤忍不住開口:“夫人,天兒這麼冷,大小姐未免太單薄了些,獨自前去能照顧好自己嗎?”
宋夫人臉上的和藹已經全部消失,淡漠的品著茶。
“不然呢?老爺提了這個事,我也是該表心意。她不去難道讓怡兒去嗎?”
老嬤嬤給宋夫人捶著肩膀,隻能表示應和。
房間內歸為安靜後,又響起了宋夫人的聲音。
“說到底,我們怡兒和她終究是身份不一樣。”
嬤嬤雙手一頓。
迅速掃了一眼周圍的奴婢,無人注意。又低頭小聲道:“夫人慎言呐。”
院子裡的兩人也在說著話。
“錦綠你說,佛雲寺真有那麼靈嗎?”
“奴婢不知,但寧可信其有吧。”
“那你說,我去求佛祖開眼,來個雷劈死她們行不行。”初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隨意嘟囔了句。
“小姐你說什麼?奴婢沒聽清。”
初澄搖搖頭,沒再多說。
......
第二天一早,初澄就坐上馬車初澄出發了。
難得有這種遠離宋家的時間,初澄其實心情非常好,重生以來,她是一分鐘也不想待。
好不容易有這種機會,她要好好想一想往後怎麼辦。
馬車行到晌午終於到了佛雲寺底下。
佛雲寺在山頂,臨近還有一些台階,馬車無法直接抵達。
初澄走上去,熙熙攘攘人來人往,還有擺攤的寫著算卦求簽。
“小姐,這裡人還真多。”錦綠喜歡熱鬨,不免有些興奮。
進大殿後,金色佛像在中央,初澄插香開始拜佛,她雙手合十,低頭默默祈禱。
初澄幾縷青絲滑在兩頰,櫻唇無意識的微嘟,誰看了也不能否認這是個絕頂的美人。
初澄不知,這幅樣子,落在另一人眼裡。
結束後起身,有一位和尚模樣的人走到她身邊
“施主就是宋小姐吧,貧僧法號明德,請跟我來吧,住處已經安排好了。”
初澄向錦綠招手,錦綠將香火錢準備好,遞過去。
“那就麻煩大師了。”
轉到佛雲寺後院,錦綠去收拾屋子,初澄在花圃欣賞著佛雲寺後院各種花花草草,也算是好不悠閒。
身後不知誰喊了一聲,“澄兒?”
初澄擺弄著花的手頓住,有種不好的預感。
回頭,一個身著明黃錦袍的男子矗立在後院門口。
初澄看清男人麵孔,柳眉狠狠皺起,心底泛起一陣惡心。
對麵的男人卻與初澄有著截然不同的心境。
大步走來,靠近初澄。
欣喜道,“澄兒...”
見初澄麵上沒有反應,冷漠的態度讓他的熱情降了幾分溫度。
步子停在距離初澄不遠的地方,話語磕磕絆絆。
“你...你還記得我嗎?”不難聽出有幾分期待。
若是來個腦子靈活點的,定能見著初澄眼中的厭惡。
這是王昌明,鹽運使之子......也是,上一世她的名義夫君。
但這時候他不應該與她有什麼瓜葛,然看他這幅樣子,恐怕...
但王昌銘瞧著便不是這一回事了。
“澄兒,你還記得我是嗎?”
初澄下了結論,這人同她一樣,重生了。
“你也...”初澄帶著試探,不敢暴露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