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著的人茫然地抬起頭。
印入眼簾的先是容允的衣擺,少年順著往上看去,茫然瞬間撕裂,眼睛瞪得滾圓,口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時間就此靜止,畫麵中的兩人誰也沒動,就這樣靜靜地對望著。
葉子為風糾纏拍打在一起,風把竹林吹得沙沙作響。
仿佛是說笑一般,容允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在看見那張臉。
那張——很多年前,就消失在眼前的臉。
兩人誰都沒有開口,一齊直愣愣的站著。
“容允,你沒有走?”白神醫從一旁走來,見到兩人那一刻什麼都明白了。
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率先打破了沉默。
“傻站在這裡做什麼。”
阿淨站在一邊抿著嘴不說話,容允視線緊盯著少年,而後又看向白神醫。
頭一次覺得自己被耍的團團轉。
“什麼意思。”
白神醫能明白容允現在的心情,歎了一口氣。
今日是不可能在繼續瞞下去了,“走吧,進去同你說明白。”
阿淨還是一句話沒說,垂著頭像是犯了大錯。
容允點點頭,“行,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本事,能把這麼多人蒙在鼓裡。”
容允走在前麵,白神醫拍了拍阿淨的肩膀,安撫著他:“沒事,不會有什麼的。”
阿淨揚起頭看著白神醫,麵上儘是糾結。
“師父...”
白神醫對他搖搖頭,儘量安撫著情緒。
容允一進門就轉過身,看向阿淨。
少年靦腆著,朝容允笑了笑,隻不過那笑容恐怕比哭還難看。
然後聽見他對容允說。
“哥——”
所有的糾結都在聲音落地後煙消雲散。
容允指尖忍不住的顫抖,視線在少年臉上從未移動,嘴唇微微蠕動卻又什麼話都說不清楚。
少年舔了舔嘴唇,向前走了兩步,靠近點容允,但又不敢靠的太近,偷偷地瞥了一眼容允的臉色,很快就垂下了眸子。
伸出手撓了撓耳後,聲音低了幾分。
“哥...對不起。”
過了好久,終於聽見容允暗啞的聲音:“這是...什麼意思。”
白神醫見容允回神的差不多了,上前將兩人摁在一處並肩坐下。
“就像你看到的一樣。”
白神醫給容允到了杯茶,“你先冷靜一下,慢慢和你說。”
容允端著茶杯的手都在抖著,灑出來不少。
白神醫不動神色的擦了個乾淨。
戳了戳坐的僵直的少年,詢問道:“你自己來說。”
少年訥訥的點頭,緊張的飛速開口:“就是當年沒死成,結果被師父救了。”
“......”白神醫看的無奈。
容允也算醒了過來,扯了一抹冷笑嗎,態度絲毫不見好。
“你就給我說這?”
阿淨也是自知理虧,聽見容允對他說話了,也沒那麼怕了,又扯起笑容在,一股子討好味兒。
“這...這就是簡單的先說一下。”
容允不想知道這些,單槍直入的問:“為什麼不回來。”
既然是活下來了,為什麼不要這個家了。
容允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理,去接受跟這個事實,怎麼去表達自己對這個弟弟的情感。
阿淨愣了一下,求救似的望向白神醫。
白神醫找準時機插了話:“算了,我來說吧。”
“不用你,讓他自己來說。”容允臉色不是很好,黑著臉看著阿淨。
阿淨眼神躲閃,還想做點什麼想逃避這個話題。
白神醫點點頭,倒是站在容允這一邊,“行,那我先出去,你們慢慢聊。”
說完沒有再理會阿淨一個眼神就出去了。
阿淨沒有辦法,隻能可憐巴巴的瞧著容允。
容允現在的神情像極了他小時候闖禍時容允教訓他的時候。
“說吧,我聽著。”
阿淨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容允看了阿淨許久,也許是阿淨皺起來的臉像極了小時候,容允心頭一動。
“阿錚—”
“這些年,我從來沒有得到過你的消息。”
少年眼神一動,竟然泛了水光,“哥——”
他又何嘗不是呢。
聲音帶了顫抖:“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當年我在獵場掉進了一個暗不見天日的洞穴,然後就昏迷了過去,醒來後見到的就是師父。”
“後來能下地走路時,是想著要回去的,但突然有消息傳出來,說是...我已經死了。”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的聲音仿佛是氣音一樣。
容允忽然想起當年,有人來報他最喜歡的小弟弟自己跑進了林子裡遭遇了猛獸,然後就是一堆聽不清的話。
他忘記了,隻記得最後帶回府裡的,是一具麵目全非屍體。
“然後我想了想,府裡除了哥,也沒有在乎我的,就跟著師父...走了。”阿淨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受了委屈一樣。
容允忍不住笑了:“沒有人在乎你?”
阿淨有點著急:“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我親耳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