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 2)

查無此人 [刑偵] 木尺素 12118 字 4個月前

“對。”孟宇趕緊把行程單找出來給了許辭,“這是上周三,人事王玥然發給我們的。”

王玥然發行程單的時候,沒敢直接將它遞給副總裁級彆的許辭,是讓孟宇幫忙轉交的。

行程單上的信息非常多,孟宇提取了行程安排,以很簡練的語言總結出來,給許辭發了郵件。

這還是許辭第一次真正接觸這份行程單。

正麵彩打出的風景照非常精致漂亮,幾乎像是宣傳單,又或者放大版的明信片。

白雲山一片綠意盎然,雲霧中掩映著幾棟裝潢小清新的彆墅,儼然如世外桃源。

彆墅的室內圖片也相當出彩,配合著“通宵遊戲”、“轟趴”、“露台燒烤”等字樣,很容易吸引年輕人的目光。

背麵才是真正的行程安排——

周五下午6點下班,大家一起在北水店的東停車場集合,乘大巴一起來白雲山的這個彆墅,吃火鍋燒烤、喝啤酒、唱歌、打遊戲。

周六的活動計劃則是爬山、戶外團隊競技項目。

周日上午自由活動,下午大家再統一乘大巴返回市區。

把行程單放回辦公桌,許辭開口:“周六是暴雨天,活動卻都安排在戶外。人事王玥然做安排的時候,沒看天氣預報?”

孟宇皺眉。“按理不會這麼乾。這可是最基本的常識。不過……王玥然這個人,確實挺脫線的,搞不好還真工作失誤也沒準。”

許辭食指叩了下行程單。“再好好看看,有沒有發現其他不對勁的地方?”

身為內控審計中心的員工,有時候做起內部調查來也需要抽絲剝繭。比不上警方破案那麼複雜,但也需要員工做到心細如發。

孟宇重新拿起行程單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這下總算發現了不妥之處。“左上角訂書機的釘子!”

行程單隻有一頁,卻居然用訂書機訂下了一枚釘子。

為什麼?

是不是因為行程單原本不止一頁,隻不過後麵被人撕掉了?

孟宇趕緊道:“我收到的時候就隻有一頁。我沒撕過。”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疑點。”許辭道,“為了節約成本控製費用,去年下半年開始,集團就一直推崇‘無紙化辦公’,行程表這種東西,發微信和郵箱就可以了,為什麼非要打印出來,還做這麼漂亮?”

孟宇:“門店天天搞促銷,印宣傳單印慣了,這回北水店的銷售成績是最漂亮的,他們追求一點度假的儀式感也無可厚非,我拿到行程單的時候,還想著門店隻是沒有把‘無紙化辦公’執行到位而已……”

思忖片刻後,許辭抬眸看向孟宇。“如果行程安排是通過郵箱發送,隻有內部員工能看到。可劉娜不是員工。

“打印漂亮、有著‘彆墅轟趴’字樣的、放在許多辦公桌上的行程單,倒是很容易吸引一個學習壓力大的準高三生的注意。”

在這麼大一家購物中心裡工作,外聯活動必不可少,除了財務一類,其餘員工們個頂個的會玩,喝酒、玩出格的遊戲、講葷笑話,基本全都不在話下。好不容易忙完大促,有機會去山上的彆墅轟趴,員工們更是想趁機放飛自我。

他們不會主動邀請一個未成年去參加團建,太掃興。何況這未成年還是他們上級大區總經理的女兒。

如果真有凶手這麼乾,劉娜一死,他這點異常舉動很容易被揪出來。

反之,用這種極有宣傳性質的行程單悄悄勾得她主動提出要去,就順理成章許多了。

這些疑點看起來都很小、完全算不上什麼,可就像是海麵上浮起的冰山一角,仔細想下去,未免有些讓人心驚。

孟宇的表情不免凝重起來。“員工裡該不會真藏著一個凶手?”

半晌後,許辭道:“如果真是員工刻意引導劉娜在下雨天去白雲山……我暫時能想到的周六那場暴雨的作用,隻有隱藏足跡。可如果員工根本不需要離開彆墅,又怎麼會需要隱藏足跡?也許他是幫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僅憑一張毫不起眼的行程單,許辭就能推理到這個地步,孟宇確實對他有些佩服。

在他看來,每次集團稽查部搞調查,都會拉上“謝橋”,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在公司乾活簡直有些屈才,真應該去乾刑警。

瞥一眼孟宇的表情,許辭淡淡道:“我不是警察,根本不會破案,剛才說的一切,猜測成分居多,什麼也算不上。彆想太多。一會兒出去麵對大家的時候,你也自然點。”

語畢,許辭低頭打開筆記本電腦,進入集團的BI報表係統,把北水店自營超市的銷售額按月度導出,扣除增值稅後在Excel裡做了張總表,又從財務SAP係統裡導出相應的銷售收入,拉公式做了二者的比對。

過了好一會兒,他對孟宇道:“找分公司財務把這家店的銀行流水明細要過來,要具體到每一天。

“另外,幫我叫王玥然來辦公室。我問下她行程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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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祁臧開著一輛越野帶隊前往白雲山。

暴雨不再下了,但山間仍有小雨。祁臧打頭陣開路,迎著風雨上山,踩離合、刹車、換擋,在山路開車開得如履平地,很快抵達案發彆墅。

分局警察王晨、兩名白雲山派出所的民警,以及一名叫杜壯的分局法醫早已等在這裡。待祁臧到了,他們迅速帶著他穿過警戒線進現場。

路上祁臧已跟王晨通過電話,得知其中一個死者叫劉娜,目前判斷她確實屬於溺死。屍體口鼻處有明顯的蕈狀泡沫,雙肺體積明顯增大,有出血斑,肝臟淤血明顯。

屍體一直泡在冷水中,這會加速屍僵的形成,死亡時間推測在7月20日,也就是周六的淩晨0點到1點之間。

劉娜身上有一些不致命的傷痕,疑似生前跟凶手發生過摩擦,不過並沒有遭受過虐打、性|侵的痕跡。

至於浴缸裡出現的另外的屍塊和臟器,經過DNA比對,確定它們屬於同一個人。

屍塊主要是不含骨頭的好幾塊軟組織,一隻腳,三根手指。器官則包括一個腎、一塊肝、一部分胃,目前已經出現了一定的自溶現象,死亡時間應該要比劉娜早很多,但具體的死亡時間、死者性彆、年齡等等,全都無從判斷。

死者的DNA已在數據庫裡進行匹配,分局也著手排查了目前跟失蹤有關的報案,卻暫時沒有什麼結果。

到底該如何核實死者身份,得靠市局的法醫和刑警再想辦法。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關鍵,浴缸裡的血基本都是道具假血,是用蜂蜜、色素人為造出來的。

是以空氣裡充斥著甜味,浴缸內現在也已爬滿了螞蟻。

此時此刻,屍體、屍塊等已經被周六被送往分局法醫部門,地上的水汽也蒸發得差不多了,這會兒浴室裡隻剩浴缸裡的道具血、螞蟻,以及正上方的牆上貼的血字。

王晨把第一次現勘時拍攝的現場照片遞給祁臧,讓他對比著看。

祁臧看了一會兒照片,抬頭望向牆上的字。

“殺掉你,吃掉你。”

低聲念了這句話,他問分局的法醫杜壯。“第一次屍檢已經做了?劉娜的胃容物什麼情況,裡麵有人肉嗎?”

“沒有。”杜壯搖頭,“按我個人看法,劉娜隻是個17歲的高中生,她不該有殺人分屍的能力。被分屍者的臟器摘取很完整,屍塊切割整齊,這是很專業的人才能做得出來的。她實在不太可能‘殺掉他’,再‘吃掉他’。”

祁臧:“嗯,如果是這樣,這些文字就都隻是噱頭。她沒殺人,也沒自殺,她是單純的受害者。”

王晨倒似乎有不同意見,開口對祁臧道:“可劉娜確實有自殺的傾向和可能。”

王晨他們已去過一趟劉娜的學校,把她留在課桌裡的書翻過了、也拍了照。

他先給祁臧看了劉娜語文書的照片,那上麵的內容確實有些讓人吃驚——

每篇課文裡,如果出現“死”這樣的文字,都會被她畫圈。這圈還不止一個,大概是每次看到這個字,她都會多畫一筆。

幾乎可以想象,上課的時候,劉娜表麵上在看課本,其實根本沒有讀文章,而自始至終都在想跟死有關的事情。

劃拉著手機,王晨趕緊又給祁臧展示了一幅畫。

這幅畫粗製濫造,乍一看像是毫無美術功底的人胡亂畫出來的。

畫的內容則有些奇怪了,上麵有個人的肚子被剖了開來,一個沒什麼任何表情的小孩很自然地站在敞開的肚子中。

這幅畫最末端寫有幾行文字,居然跟案發現場的那幾句很類似。

王晨道:“這樣一來……確實不能輕易排除劉娜模仿這幅畫和上麵文字進行自殺的可能。”

祁臧皺眉問:“畫的作者能看到嗎?”

“右下角有疑似是作者的落款,寫著一個‘Xie’,也許作者姓‘謝’?”王晨道,“巧得很,北水店那幫員工裡就有個人姓謝。他叫謝橋。周六是我給他做的筆錄。看上去他特彆冷靜,也很聰明,還非常……”

祁臧:“還非常什麼?”

王晨斟酌了一會兒,選擇了一個詞。“他是一個非常漂亮的男人。”

如果在認識許辭之前,祁臧聽到有人用“漂亮”二字形容男人,會覺得很奇怪。

現在他當然不會再這麼想,隻是非常不以為意——

那個叫謝橋的再漂亮,也不可能比得過許辭。

作者有話要說:許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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