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時跟榮勇挺嬉皮笑臉的,不工作的時候跟下屬們也開得起玩笑。但今天從下午開始,他一直在進行繁忙的審訊工作,這個過程中他始終是寒著臉、麵無表情的,五官都幾乎僵掉了。
但許辭一句簡單的回複就讓他破了功。
通過這兩個字,祁臧仿佛能看到一幅畫麵——
他勞碌了一天回到家中,正在看書的許辭在暖色的台燈旁抬起頭,對他淡淡一笑,溫聲細語說一句:“你回來了。”
有人等自己回家的感覺原來這麼好。
哪怕這件事還沒有發生,祁臧僅憑腦補也足夠心頭一熱。
許辭的二字短信,讓祁臧在疲累繁忙連軸轉的工作中得到了片刻喘息。他眼含笑意地又打了一長串字回過去:[我還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如果等累了你就先睡,我那有一間客房,不過可能要麻煩你自己收拾一下,被套什麼的就在櫃子裡,自己翻一下]
許辭:[好]
·
晚上9點半,許辭來到祁臧住的公寓。
高級酒店式管理的公寓走廊裡鋪了地毯,牆上掛著高雅的裝飾畫,還掛有花籃,裡麵掛著有著粉色大葉的銀皇後,灰黑白的現代小資色調得以被抬亮、染上些許跟“家”有關的溫情。
許辭走至正確的門牌號前,並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停了下來,頓了好一會兒。
走廊的燈光偏暗、也偏暖,把許辭冷硬的五官表情勾勒出些許柔和。望向祁臧家門的時候,他的表情有些怔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段時間之後,許辭拿起手機,給祁臧發了句[我到了]之後,輸入密碼,再走進門中。
剛進門許辭就震住了,地板是銀色的,牆是金色的,他仿佛走進了妖精住的盤絲洞,妖精穿的當然是老版西遊記裡的那種裙子,亮閃閃、晶晶亮、十分晃眼。
不過這畢竟不是盤絲洞——房門正對著的地方貼著一張巨大的財神爺畫報,火紅的色彩與周圍的金色銀色相映生輝,喜慶感十足。
於是許辭又恍然感覺自己來到了春晚現場,仿佛下一刻就有熟悉又喜慶的BGM響起來。
手機一震,祁臧又發來了消息:[鞋櫃裡有乾淨的拖鞋可以換,進屋後隨便坐,彆客氣,當自己家,冰箱裡應該有飲料,沒有的話自己燒一點喝]
許辭:[好]
半晌,祁臧又發來:[零食可能沒有了,你想吃什麼,直接叫外賣,在我家不用講究那麼多,嫌棄外賣你也可以自己做,或者一樓其實有家西餐廳很不錯,還算高檔]
許辭:[你安心工作吧,不用管我,其他的等你回來再說]
祁臧又笑了。
——這句話的其他文字他都忽略了,強行將中心思想歸納總結為“等你回來”這四個字。
許辭說“等你回來”了。
親口說的。
·
祁臧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1點半了。
想到許辭就在他家,疲憊不堪的身軀頓時又變得鬆快起來。
猜測著許辭大概已經睡了,他輕手輕腳地輸入密碼、開門,之後看到客廳方向有暖光傳過來。
有人亮著燈、在家裡等自己。
這實在是一種特彆又暖心的經曆。
比之前腦補的還要窩心好多倍。
換了鞋,祁臧儘可能地放輕腳步走到客廳。情況居然果然和他腦補得差不多,隻不過許辭不是在看書、而是在看電腦,還看睡著了。
他背靠沙發坐在地毯上,筆記本擱在茶幾上,大概是困了,他靠著沙發扶手帶著盹兒,此刻聽到聲音,他慢慢睜開眼睛,略顯渙散的目光在看到祁臧後慢慢聚焦,然後……
然後他就說了祁臧腦補中最美好的那幾個字——
“你回來了。”
祁臧幾乎怔住了。
許辭淺打了個嗬欠,站起來,瞧他一眼。“加班加呆了?”
祁臧回過神來,定定看向許辭,然後很認真、很有儀式感地回複了一句:“是,我回來了。”
許辭:“…………?”
“咳,那什麼……找我什麼事兒?”祁臧問許辭。
許辭反問他:“吃飯了嗎?”
“吃了口泡麵——”
“那來餐廳,我做了晚餐。”
“太麻煩你了吧?”
“反正乾等著也沒什麼事。你說的,東西我隨便用。”
“是是是,當然隨便用。”
“嗯,那就過來吧。邊吃邊說。半夜三更彆吃太油膩,我做的是很清淡的海鮮粥。”
祁臧買的公寓算是單身公寓,整體麵積不大,餐廳也很小。
眼下他與許辭兩個人對座在小餐廳裡,倒是更顯得溫馨。
祁臧吃了小半碗粥,問許辭:“所以你來是……”
許辭去客廳把他的筆記本抱了過來,推到祁臧麵前。
“這是?”
“請朋友做的一個小程序。崔俊傑身上刀口的角度測了吧?”
“測了,宮念慈他們正在想辦法計算——”
“讓他們不用算了。把角度輸入這個小程序,凶手的身高就能出來。”許辭問他,“所以角度是多少?”
祁臧報了個數字,許辭輸入後,小程序很快給出結論——
凶手身高在1.67到1.72之間。
看到祁臧的表情,許辭合上電腦問他:“你這什麼表情?”
祁臧很誠實:“家裡來了個人,又給我做飯,又幫我算凶手的身高……比海螺姑娘還厲害。”
許辭頗為不悅地皺眉。“這什麼比喻?”
祁臧:“那……海螺小子?”
許辭:“………………”
食指彎起來,輕叩了祁臧麵前的桌子。“方便把進展給我說說嗎?幫人幫到底,我幫你分析案情。”
聞言,祁臧放下筷子,看向許辭的表情有些嚴肅,眼神卻又顯得非常深情。“謝先生,我得先跟你說一件事。”
許辭:“你說。”
祁臧:“你再這樣下去……我不得不自作多情了。”
猝不及防聽到這麼一句話,許辭幾乎一愣。“……什、什麼?”
祁臧指了指他的電腦、又指了桌上的暖胃營養海鮮粥。“大半夜來我家,給我做飯,又很積極地幫我破案……如果你不給我特彆的理由,我會認為,你是在幫我分擔,怕我太辛苦才會這樣。
“當然,我覺得正常人遇到我這種情況,都會這麼想,所以好像我也不能算自作多情?”
許辭:“……”
祁臧笑了:“除非你給我一個好理由來解釋這一切。”
許辭:“…………”
深深看著許辭的眼睛,祁臧問:“講不出來理由的話,那你就隻是單純地在乎我、關心我,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