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Chapter71(1 / 2)

查無此人 [刑偵] 木尺素 11709 字 4個月前

裝潢精致到幾乎晃眼的公寓內,祁臧和許辭對坐在略顯狹窄的餐桌邊。

思忖了一會兒,許辭再問祁臧:“其實除了你說的,關於章曉柳,我還有個疑惑。尚品豪庭是有保姆房給她住的。那麼曾家呢?如果曾家給她保姆房,她一個人的話,為什麼要住到爛尾樓去?”

祁臧道:“曾家確實有保姆房。他們一家人出去玩、需要章曉柳澆花的時候,她就住的保姆房。不過她平時是不住的。他家女主人不是很希望有彆的女人跟他們一直住在一個屋簷下,此其一;其二,按曾家人的意思,章曉柳好像還有彆的事情要忙。”

許辭又問:“比對了兩家的工資嗎?曾家確實比之前尚品豪庭那家人給的要多?”

“這倒是事實。不過差得並不算太多,幾百塊吧。”祁臧點頭,又道,“我還詳細詢問了一下曾家人關於章曉柳的情況。按他們的意思,章曉柳是個勤勞、能乾活的人,他們家空中花園換土的時候,幾十斤重的土,章曉柳說抗就抗上去了。

“之前我們推測,能把180斤重的紹嶽山推下樓的,一定是個壯漢。但章曉柳明顯力氣不小。很可能也能做到這件事。不過——”

祁臧陷入沉思。

許辭接過他的話道:“不過,就算章曉柳力氣再大,想要輕易實現這件事,也不容易。紹嶽山願意把她請進家中,毫無防備地將後背交給她,再在毫不防備的情況被推下陽台……這事兒發生的概率太小了。

“如果我是紹嶽山,我通過貓眼、或者可視化房門看到章曉柳出現在房門口的那一刻,我在一開始就不會讓她進來。

“就算我讓她進來了,看到這個耍把戲假跳樓、潑油漆、弄那麼多血腥照片,引導無數輿論攻擊我的人就站在我麵前,我會覺得她非常可怕、一定會對我不利。那麼我會立刻報警。

“可紹嶽山什麼都沒做。他死,是在那四起假跳樓事件之後。在他本該最警覺、最防備一切靠近他的陌生人的時候,他卻在清醒的狀態下被人推下去了……這確實比較奇怪。”

沉默了一會兒,許辭拿出紙筆,畫了一段簡單的時間線——

仙居苑本該去年年末交房,但卻連建都沒建完,工人們全部撤場,基本被認定為爛尾樓。

章曉柳從尚品豪庭那戶人家辭職,去到繁華裡姓曾人家的事情,發生在今年2月份,也就是8個月之前。

而章曉柳住進爛尾樓,是今年4月份的事情。

維權群是5月份建的。

小群裡的章曉柳等四個人,是在7月份才好不容易從袁氏地產那裡拿到的2萬塊。

看到許辭畫的時間線,祁臧開口補充了句:“對了,還有一個細節。章曉柳如果住在曾家,工資是八千多一點,不住的話,能拿到一萬。章曉柳隻做飯收拾房子,照顧小孩方麵,他們家另外請了老師的。”

“所以章曉柳似乎真的很缺錢。”

說完這話,許辭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寫的東西,然後他道:“目前章曉柳跟紹嶽山唯一的聯係,就是紹嶽山是她討賠償的對象。她要麼要拿到房子,要麼得拿到賠償款。

“我現在在想,章曉柳在今年的2月,從尚品豪庭換到了繁華裡工作,還恰好住在紹嶽山樓上,之前我們的推測是,她這麼做,是為了有針對性地殺紹嶽山。這場謀殺,她在8個月前就策劃了。

“可這個推測不一定站得住腳。你看,雖然她搬進繁華裡,確實發生在仙居苑確定爛尾,她與袁氏地產、與紹嶽山有了仇恨的基礎後。可章曉柳他們的維權群是5月份才建立的。

“如果經曆了一場艱苦持久的戰役,發現錢實在要不回來,章曉柳恨極了,恨到必須殺紹嶽山解恨的地步,再策劃要殺他,可以理解的。

“但現在,維權群的建立,在章曉柳去紹嶽山樓上的家裡當保姆的3個月後。她早有預謀地接近紹嶽山、想殺他的推理,就有些站不住腳了。”

“同意。那麼可以假設她當時就是單純地換了一家工作。如果她是真凶,接下來要解決的,就是到底是什麼契機,讓她最終決定動手。”

祁臧接過許辭的筆,在紙下繼續往下寫。

如果章曉柳是策劃所有、並殺了紹嶽山的人,有以下問題待解決:

1、她殺紹嶽山的真正動機。

2、齊昊為什麼會願意幫她頂罪。

3、賴康是否死了,如果死了,屍體又在哪裡。

4、她不住曾家、住進爛尾樓、是不是為了多掙2000塊?她如此缺錢的原因是什麼?

……

許辭跟祁臧一起梳理了一遍問題,然後點點頭,打了個嗬欠。“那就先這麼著。等其他的調查結果吧。”

“嗯。”祁臧點頭,“齊昊那邊,我也再去一次。看有沒有辦法逼他開口,說出他跟章曉柳的真正關係。”

“好。那我先去洗澡了。”許辭站起來,又被祁臧叫住。

“怎麼了?”許辭問他。

祁臧道:“這老是你幫我。我也得幫幫你。你那工作……有需要我幫你梳理什麼的地方嗎?”

“沒有。”許辭搖頭,“再說,我工作是假,當臥底找罪證才是真。”

祁臧“嗤”得一下被他逗笑,又聽許辭道:“另外呢,希望借你吉言,我能順利回到隊伍裡去。那麼,其實我需要練習的。

“除了大學實習的時候感受過……我其實沒當過正兒八經的像你這種正常辦案的刑警。就當提前練習一下。最後——”

許辭回過頭,上下打量祁臧一眼,道:“你不是說讓我賠你嗎?幫你破案,就當還債了。”

祁臧立刻:“哪有這麼還的?”

祁臧覺得自己可能又過度解讀了,但他總感覺聽出了一些類似於“你‘成家’的事被我耽誤了、於是在‘事業’上幫你的意思。”

問完這話,看許辭微愣的樣子,祁臧不想他為難,也隨即站起來。

“哪有債要你還?我開玩笑的。還當真了?你幫我,我感謝都來不及。要不是你感興趣,我還真不想你操那麼多心。

“去洗澡吧。我幫你熱個牛奶。泡腳的藥和電動足浴盆,我買回來了。喝牛奶、泡腳都是助眠的,今晚彆吃安眠藥試試看?”

許辭在原地站了許久,然後垂下眼,睫毛順著眼睫往下自然垂著,甚至他的嘴角也有些向下。

祁臧見過許辭很多種模樣,商業精英謝橋、長著雀斑的謝善、有點暗係哥特風的章小雨、又或者金發碧眼的Zoey。

更久遠的記憶裡,是課堂上站著回答老師問題、顯得有些意氣風發的許辭。是射擊比賽上,高挑精瘦身材的他冷酷地端起槍、每一發都正中十環的許辭。

是實習的時候,和自己打配合追疑凶追到小巷,之後精準預判了疑凶逃脫的位置,繞路翻上牆埋伏起來,再在疑凶經過的時候,乾脆利落下牆一腳將他踹翻、按住他的後頸再用手銬扣住他,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的許辭……

再到就是眼前穿著居家服,想去所有外殼,似乎變得很柔軟的許辭。

暖色燈光照在許辭的發旋上。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沒抬頭,單隻是輕聲說:“不,不對。不是玩笑。祁臧,我真的欠你很多。有時候我不知道該——”

“你回來就好。”祁臧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待他抬起頭時,認真看進他的眼底,“那些都不重要。等你完成想完成的事情,完完整整、安安全全地,回到我們的隊伍裡就好。”

“許辭——”

“嗯?”

“我要再鄭重強調一件事。”

“你說。”

“之前你還是‘謝橋’的時候,我搞不清楚你的狀況,為了逼你跟我說實話、為了試探你的身份,才說了那些不著調的話,我沒真想一定要和你發生什麼。後來,血鶯一事後,你跟我坦白了很多,我就更要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收回去。我沒有再對你明說過那種話,但有時候實在情難自禁,所以你可能也能感覺到。

“所以——沒錯,我是喜歡你,八年前喜歡,到現在也非常喜歡。但這是我單方麵的事。跟你沒有關係。不能說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你就欠了我。這個事兒不是這麼算的。否則,”祁臧開了個玩笑,“否則那些大明星,豈不是欠了千千萬萬人,再活十輩子都還不清?”

“祁臧……”

“再說,我們本來就不是那種關係。如果八年前,我們是情侶,你一聲不響地離開、單方麵分手什麼的,那可能我們還要掰扯一下。不過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那就不存在。你彆有任何心理負擔。”

“咳。好了。去洗澡睡覺吧。”

祁臧朝許辭露出一個笑容。

他本以為許辭情緒會柔和下來,多少會覺得自己的話是窩心的、讓人感到舒適的,不過讓他有些詫異的是,許辭看他的眼神居然似乎有些許冷淡。就好像他哪句話說錯了似的。

“誒?”

“什麼關係都沒有?哪怕隻是朋友,不告而彆也不合適。”

“啊?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當然是兄弟。”

“嗯,走了。”許辭頭也不回地走向浴室。

祁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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