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揍扁他們!(1 / 2)

離開大地之城的時候,這裡還是秋天。

兩旁的行道樹還是漂亮的金黃色。

如今,樹葉已經落儘,隻剩下光禿禿的枝杈了。

淩鹿回到公寓的時候,小水壺似乎高興壞了,繞著他不停打轉,屏幕上全是閃爍的光點和線條,還領著淩鹿直奔陽台——

這小小一方陽台上,竟是滿目青綠。

纖細柔弱的三葉草,雖然沒有再繼續開花,但依然是那麼明亮的綠色,依然在風中自在地晃著小葉片。

淩鹿驚喜地拍了拍小水壺的水壺腦袋:“真不錯!照料植物照料得真好!”

水壺腦袋上變出了快樂的笑臉。

小水壺把自己臨走前交代的“記住打掃房間,照看植物”執行得真好啊!

唔,可惜自己給其他人都準備了禮物,獨獨沒有給小水壺準備什麼東西……

他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一拍手道:“對了!這個可以給你!”

淩鹿從口袋裡掏出了那枚小小的金屬陀螺,遞給了小水壺:“呐,是一個小朋友送給先生和我的!”

“先生說這個是小朋友的玩具——我不是小朋友了,小水壺你還是小朋友吧!”

小水壺的機械爪子牢牢抓住這枚小陀螺,屏幕上打出了喜不自勝的歡快表情,絲毫不介意被稱為“小朋友”。

它轉了下自己的水壺腦袋,捧著它的新玩具去一邊玩兒了。

淩鹿點頭稱讚道:“乖水壺!”

若是有其他人目睹了淩鹿和小水壺的互動,多半會驚得眼珠子凸出來:和一個老舊的家務型機器人之間,真的能這麼順暢地用自然語言進行交流嗎?

但早就習慣如此的淩鹿,自然是不會覺得怪異的。

他蹲下丨身打開行李箱,開始整理其他物品。

其實他自己的東西並沒有多少,不過幾件衣服一把牙刷一本書而已。

但行李箱依然塞得滿滿當當的——塞的全是禮物。

一半是他帶給謝老爺子他們的伴手禮,還有一半是汪明遠、老餘他們執意要送給他的。

比如汪明遠老家農場熬製的牛軋糖,又香又甜軟軟黏黏,裝了滿滿當當一個大玻璃罐;

比如老餘壓箱底的寶藏書籍《機械製造原理》,一看就是舊紀年流傳下來的古籍;

還有趙瑜神神秘秘塞給他的,用一個黑色盒子裝起來的“禮物”。

趙瑜說,現在不要打開這個盒子,什麼時候遇到喜歡的人了,再來開啟它。

儘管淩鹿覺得趙瑜的態度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但他還是乖乖應了下來,並且真的決定“在遇到喜歡的人之前,不打開這個盒子”。

*

第二天。

當淩鹿將自己從黃昏之城帶回來的金桔酒帶給謝爾蓋時,這老爺子拿過酒瓶端詳半天,然後板起個臉:“怎麼買這麼貴的東西?”

淩鹿:“咦?”

謝老爺子搖著頭:“你這娃娃,自己掙錢也不容易的,乾嘛用在這些東西上麵。”

淩鹿道:“聽說這款酒味道很特彆,而且隻在黃昏之城有賣的,就想讓您嘗一嘗……”

謝老爺子的臉板得更嚴肅了:“我喝喝苦啤酒就夠了,這種酒——嗐,就是哄你們小孩子的。”

“記住,以後彆買了。”

淩鹿:“……哦。”

從謝老爺子的工作室出來之後,淩鹿撓撓頭,心說原來謝老師不喜歡這種果味酒啊,那以後不能送他這個了。

然而,十分鐘之後,淩鹿有其他事去找謝爾蓋時,卻在門外聽到了謝老爺子的聲音。

老爺子應該是正在給馬主任打電話。他的嗓門還是一貫的聲如洪鐘中氣十足,透過門縫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老馬,你知道我們寶貝徒弟回來了嗎?啊你知道啊?”

“那你知道他給我帶了瓶好酒嗎?是黃昏之城特產的金桔酒!隻在黃昏之城有賣的,其他地方都買不到!香得很香得很!”

“什麼?他早上路過服務中心時,給你帶了一瓶酒?一瓶藍莓酒?!”

“哎呀我這傻徒弟,這麼貴的酒,送你多浪費——你說你也好意思收!”

“行了行了彆嘚瑟了!找個時間,就周六晚上吧,叫上小丁一起吃飯啊?慶祝我們乖徒弟回來了,哈哈!”

站在門外的淩鹿聽得一頭霧水,連自己到底是來找謝爾蓋做什麼的都差點忘了。

他十分迷惑地想著:所以謝老師到底是喜歡這個金桔酒還是不喜歡啊?他早上看上去那麼嚴肅就跟要生氣了一樣,怎麼從電話裡聽上去又十分高興呢?

*

周六晚上。

從黃昏之城回來快一個星期了。

天氣是愈發冷了。整個天空陰陰沉沉像是要下雪的模樣。

不過謝老爺子家裡可是熱鬨得很。

馬主任拎著淩鹿送來的酒,小丁戴著淩鹿送的耳釘,圍在桌邊,吃著剛出鍋的手把羊肉。

羊肉是謝老爺子一大早親自去買回來的,據說是2號衛星城裡最受歡迎的產品,不腥不膻,用清水煮出來之後就鮮美無比,再蘸著醬料咬下去,絕對是滿口香滑。

這麼香氣撲鼻熱氣騰騰的一鍋羊肉端上來,一桌三人自然是齊齊下手,一個個大嚼大咽,絲毫沒有謙虛禮讓的意思。

至於這頓接風晚飯的主角——淩鹿,依然是笑眯眯地捧著水杯,吃著他的小糖豆。

小丁風卷殘雲般啃完一塊羊排後,終於騰出功夫關心淩鹿:

“你之前不是說,你那個不能吃飯的毛病突然好了一些,在黃昏之城吃到了特彆好吃的雞翅和炒飯嗎?”

“像這種這麼好吃的羊肉,你真的不打算試試?”

淩鹿搖搖頭:“不用了。”

他想了一下,認真得解釋著:“我在黃昏之城吃到的東西,都是先生做出來的。”

“所以我想……大概我

隻吃得下先生做的飯菜?”

這話一說出來,兩位吃得正酣的老爺子對視一眼,嘴角都帶上了點兒笑。

小丁則是哭笑不得:“哎哎,小鹿啊……”

淩鹿:“嗯?”

小丁笑道:“好啦好啦,知道你和你家先生感情好——你就不要再撒狗糧啦。”

淩鹿完全不明所以地看著小丁:“撒狗糧?那是什麼意思?”

小丁道:“就是秀恩愛的意思呀——你在我們這種單身狗麵前說你和先生如何恩愛,這個行為就是撒狗糧呀。”

淩鹿愣了幾秒,道:

“恩愛……?這個詞,不是用在戀人之間的嗎?”

“先生和我之間……不能用這個詞吧?”

我們隻是室友啊!

小丁奇怪地看著淩鹿,隨後恍然大悟:“哦哦,懂了,你們不是戀人——是夫……”

小丁話還沒說完,外麵突然傳來了敲門聲:頗有節奏的鐺鐺鐺三下,隨後就不響了。

謝老爺子抹了把嘴:“哎,是晚報到了,今天這個晚報送得真是有點兒晚了。”

往常晚報都是下午六點以前送到門口,然後管家盧阿姨會給拿進來,讓謝老爺子在吃晚飯前可以看一眼。

但現在都已經七點了,不知道為什麼報紙會送得晚這麼多。

想著盧阿姨已經下班了,淩鹿便自覺地站起來:“我去取報紙吧。”

拉開工作站的大門,木頭做的紅色信箱裡確實躺著一份當天的晚報。

淩鹿取出報紙順便溜了一眼,一下就看到首頁醒目的黑體字:【聯合政府特彆執行委員會定於兩日後,在第四區召開特彆聽證會,餘誌誠總理、厲行洲將軍將出席本次會議】。

特彆……聽證會?厲行洲也會去?

這是什麼會啊?

他再往下掃了一眼,發現新聞裡的句子都冗長複雜,完全看不懂到底在說什麼。

淩鹿拿著報紙,一臉疑惑地走回了飯廳。

謝老爺子原本正在和馬主任爭論到底是金桔酒好喝還是藍莓酒好喝,看到淩鹿懵懂的表情,便直接道:“怎麼了小鹿,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淩鹿猶豫一下,將報紙遞給了謝爾蓋:“謝老師,這個……這個特彆聽證會,是做什麼的?”

聽到淩鹿說出了這個詞,謝爾蓋和馬主任的臉色都是一變。

兩人速速掃完報道,謝爾蓋那浮著幾分酒意的臉,已經迅速轉為了鐵青。

“第五區個龜兒子,又在亂整。”謝爾蓋幾乎是帶著恨意的說了出來。

馬主任的臉色也是很差,但好歹比謝老爺子文明些。

這乾瘦的老人,隻是沉著臉道:“居然是真的……他們居然真的走了聽證程序。”

謝爾蓋的手擱在膝蓋緊緊攥成了拳,肩膀微微發抖,臉上的肌肉一縷縷地不停抽搐,像是在極力忍耐著怒氣不要爆發出來一般。

最終,他站起身,啞著嗓子道

:“我自己去工作間待會兒。”

說罷,謝爾蓋便自己推開椅子,握著拳頭,步履沉沉地獨自走向了工作間。

片刻後,工作間的門被重重關上了。

淩鹿不是沒見過謝老爺子生氣。

有人弄壞了了古舊的機器,有人浪費了寶貴的原件,又或者有人催活兒催得太急,謝老爺子都會生氣,會大吼,會隔著電話線怒罵。

但是,他從未見過謝老爺子氣成這幅光景。

淩鹿憂心地望向工作間方向,卻被馬主任拍了拍肩膀:“唉,小鹿,彆擔心了。”

“老謝自己待會兒就好。”

一旁小丁的小丁低低歎了一聲,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同時也對淩鹿道:“彆擔心,謝老師能調節好的。”

淩鹿“哦”了一聲,還是忍不住問道:“謝老師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氣成了這樣?”

馬主任重重歎息一聲,拿過那份晚報在手裡翻了翻,對淩鹿道:“這份報紙說得不是很清楚……”

作為曾經有過職務的退伍軍人,再加上現在是服務中心的管理者,馬主任自然有著更多的渠道,知道一些民眾不知道的細節,清楚一些報紙裡麵不會說的背景。

他思索片刻,道:“小鹿,我先跟你說一下,這個聽證會到底是做什麼的吧。”

他剛要開口說明,又有些不放心地問了一句:“對了小鹿,你知道現在的防禦牆最早是在誰的主導下建立的嗎?”

淩鹿點頭道:“我記得,《社會與曆史》上說過,是第五區研究院的何未。”

也就是那位在江婆婆的葬禮上追憶她生平的老先生。

馬主任道:“好,那你應該是有這個基本概念的——這堵牆,某種程度可以看做是第五區研究院的成果,也是第五區最引以為傲的貢獻。”

確認了淩鹿知道這點基本常識,馬主任推了推眼鏡,用儘可能直白的話對淩鹿解釋起來。

淩鹿睜大眼睛很用心地聽著,差不多算是聽懂了:

原來,是第五區向聯合政府正式提交了一個名為“新鐵壁計劃”的汙染物應對策略。這個即將召開的特彆聽證會,就是要討論是否采用這個策略。

簡單說來,這個“新鐵壁計劃”的核心訴求,是將現有的資源集中於“修建更完整的牆。”

在第五區看來,人類的現有技術水平是無法長期與汙染物抗衡的。

與其像第三區堅持的那樣,不停地和汙染物作戰,以巨大的消耗為代價擴大人類的生存區,不如集中調動資源,在已確認安全的人類生存區建造新的高牆,將汙染物隔絕在城牆之外,將牆內的人從無休止的戰役、不知何時就會到來的畸變期裡解脫出來。

淩鹿聽到這裡,努力地理解了一下,不解地問道:“我聽江婆婆說過,現在用來建牆的硭石,已經越來越少了……第五區還能有那麼多的結晶硭用來造防禦牆嗎?”

此時小丁已經收好桌子重新坐了下來。

她給

馬主任和淩鹿一人倒了杯水,道:“第五區嘛,為什麼第五區常常作妖,卻還能在聯合政府有那麼多的話語權,就是因為第五區掌握了整個生存區最後一條完整的硭石礦脈啊。”

“現在其他區的防禦牆,包括我們第三區的,每過幾年都要修修補補——這些用來修補的原料,基本都來自於第五區。”

她聳了聳肩,帶著點兒無奈道:“所以沒辦法,第五區就總用這個來做籌碼,動不動就說要啟動特彆程序,限製硭石的輸出。”

馬主任在補充道:“我聽人說,按照‘維塔斯’的測算,第五區現存的硭石礦,再加上對原有防禦牆上結晶硭的回收改造,是足夠建起新牆的。”

第五區的“維塔斯”和位於第三區核心城的“麗達”一樣,是舊紀年製造出來的超級計算機,是現有聯合政府做出各項重大決定時,不可缺少的智力支持。

淩鹿現在大致聽懂第五區要做什麼了。

可他還是想不明白。

他很認真地問:“第五區的這個策略,和先、先……現在第三區的策略,有很大的矛盾嗎?”

“我們從怪物那裡把土地搶回來以後,再建一堵牆把怪物攔在外麵,是不是也可以?”

馬主任歎口氣:“小鹿……”

“這裡涉及到一個很基本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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