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兄弟情?(2 / 2)

那是完全不顧個體死活,近乎自丨殺行為的衝撞。

不少野蜂一撞到玻璃,就把自己撞成了爛泥一般的膿漿。

然而其他的野蜂,完全無視同伴的死亡,依然不死不休地往玻璃牆上撞去!

不過少頃,這堪比防彈裝甲的玻璃牆上,竟然出現了蜘蛛網一般的裂痕。

鏡頭一轉,這段影像到這裡就結束了。

但這已經足夠了。

在場的所有委員,都隻覺得背心全是冷汗,甚至連牙齒都開始打顫。

視頻裡,映出了何老教授沉重的麵孔:

“如各位委員所見,最新的飛行性汙染物,其飛行高度已超過過往極限。”

“不止如此,汙染物中智力較為突出的個體,已經學會用汙染源來控製其他群體。”

“就如同在第三區的19次畸變期裡,9級汙染物控製5級汙染物發起衝鋒那樣。”

“毫無疑問……個彆汙染物擁有了一定程度的思考能力,學會了利用、驅使其他物體。”

“在這個前提下,我們使用‘麗達’做了最新的分析。”

何老一麵說,一麵拿出一遝報告,吐詞清晰地念道:“考慮到汙染物的進化程度以及它們對工具的使用能力,存在一種可能,汙染物會逐漸找到突破‘牆’的方式。”

何老放下報告,看向鏡頭,或者說透過鏡頭看向了委員們:

“各位,作為‘防禦牆’的倡議者,我當年的理論是基於‘汙染物的智力有限,且汙染物在畸變影響下飛行高度受限’這一基礎的

。”

“但在多年後的今天,按照我的親眼所見,我必須承認,這個基礎,正在崩塌。”

會場安靜得可怕。

張再興正在極力思考著還有沒有什麼破局的可能,卻聽見第四區的委員,那個淡褐色皮膚的傑森,帶著幾分遲疑地問道:

“既然汙染物有了一定的智力,那或許……以防禦牆為界,我們和汙染物各據一方互不侵丨犯,也能相安無事?”

……

其他委員還未說話,張再興已是心臟一陣抽抽,在腦海裡怒罵道:豬隊友!豬隊友!

果不其然。

位於發言席的厲行洲,聲音冷硬:

“相安無事?”

“智人與尼安德特人之間,可曾相安無事?”

“踏上新大陸的外來種族,可曾與土著相安無事?”

“如果有人認為,在瀕臨滅絕之時,被圈在名為‘保留地’的狹小區域裡苟延殘喘也算是相安無事,那麼當然——人類與汙染物可以相安無事。”

“隻不過這次,是人類這個種族自願走進‘保留地’而已。”

會場變得比墳墓還要安靜。

數秒後。

何老在視頻裡再次發聲。

他的語調裡,帶著感歎,帶著無奈,也帶著決不放棄的堅持:

“各位,防禦牆庇護了人類多年。”

“現在,已經到了它使命的儘頭。”

“等待我們的,唯有苦戰,或者滅亡。”

厲行洲冷靜到近乎無情的聲音,適時響起:“我將牢記自己加入聯合軍時的誓言:

我將終身為守護人類而戰。決不退縮,決不放棄。

我宣誓,將生命與榮耀,獻於身後的土地。

若汙染物想越過我們的防線,唯有跨過我們的屍體。”

末了,他環顧全場,視線冰冷如昔:“為了今日的尊嚴,為了明日的希望。”

短暫的靜默之後,委員們接二連三地站了起來。

銀發蒼蒼的艾琳委員,神色肅穆眼神清明。

她低聲吟誦起一首舊紀年的詩: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在日暮之時應當燃燒與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亡。”

燃燒,咆哮,怒斥光明的消亡。

張再興往椅背上一靠,用手掩住了臉。

完了。

*

張再興並沒有直接回休息室。

待人群散儘時,他依然站在會場門口,掛著薄薄一層笑,望著最後出來的厲行洲。

“厲將軍,果然好計謀。”

“您甚至都沒有和我們正麵衝突,就贏了這場戰役。”

張再興笑著說。

他已經回過神來了。

為什麼自己能不費太多功夫就接觸到劉思源。

為什麼厲行洲沒有刻意隱瞞“被汙染物襲

擊受傷”的信息。

為什麼第三區的情報部門,看上去疲於奔命一般做無用功,卻完全無法阻擋情報泄露到第五區,無力製止小道消息在第四區瘋狂蔓延。

這根本就是厲行洲在聲東擊西暗度陳倉。

他讓我以為,他會儘全力回擊我們對他的質疑,以及由此而來對汙染物應對策略的質疑。

然而事實上,接觸何未,取得何未的支持,讓何未這個“奠基人”說出最終意見,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他預判了我們的所有行動,安排了這場顛覆性的演出。

為了讓何未的發言取得“一錘定音”的效果,他甚至故意把這些信息壓到了最後。

跳過了冗長的報告,不再用數字、用理論說話,隻用最直觀的方式讓人類感到恐懼。

這之後,就算我們再怎麼補充論證短期內牆不會失效、現有的硭石足夠抵擋汙染物、那些具備學習能力的汙染物隻是極少數,也無法抵消視頻帶給人的恐懼,無法打消這幫人被激發的“生存衝動”。

什麼樣的利益訴求,在“生存衝動”麵前,都會變得不堪一擊。

被這樣的衝動所驅使著,即使厲行洲真的是一個滿心隻想複仇的怪物,即使厲行洲真的毫無人類情感,那又怎樣?

汙染物都快要飛過牆了,人類社會不就需要這樣一個能不計代價砍殺汙染物的“怪物”嗎?

自己費心為他塑造的反麵形象,反倒無形中為他贏得了更大的支持。

這可真是……

張再興隻能微笑著再說了一遍:“厲將軍,好計謀。”

不出所料的,厲行洲並沒有回應他。

張再興往前一竄,隔著兩位副官,對厲行洲低語道:“厲將軍,你就沒有想過,這一時半會兒的勝利,最終導致的可能是人類整體的滅亡嗎?”

厲行洲瞥了一眼他:“張院長,我們生而為人——自有做人的尊嚴。”

說罷,厲行洲不再看他,大步從他身側離開。

*

三天之後。

大地之城。

晨間廣播的播音員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這兩人甚至拋開了開場白,上來就道:“各位聽眾!我們剛剛收到了消息,聯合政府特彆執行委員會,於一個小時之前公布了結論!”

“結論是:以‘6票反對,2票同意,1票棄權’的投票結果,駁回第五區‘關於推行新鐵壁計劃’的提案!全人類生存區,始終以消滅汙染物、奪回人類的土地為第一目標!”

“朋友們,我們第三區,再次勝利了!”

“聯合政府與其他各區,依然選擇了支持我們!”

淩鹿自然也是一大早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當他走進工作站的時候,發現謝爾蓋正在……

跳舞。

老爺子抱著把椅子當舞伴,就著廣播裡歡快的音樂,樂嗬嗬地在院子裡前三步後三步,跳得不亦樂乎。

見淩鹿來了(),老爺子擱下椅子(),不由分說地牽過淩鹿:“來來來,古話有雲,‘白日放歌須縱酒’,小鹿你喝不了酒,就來跳舞慶賀吧!”

淩鹿:……?

謝老師,雖然您說的這句話我聽不太懂,但總感覺……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哦?

不過管它是不是這個意思呢,反正厲行洲贏啦!贏過第五區那幫人啦!

這就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想到這裡,淩鹿也高興地搖晃起來——

“唉喲!唉喲!小鹿你怎麼踹我!”

“嘶!小鹿你又踩到我了!”

跳了沒幾步,謝爾蓋雪雪呼痛,堅決不肯再跳,同時困惑地問道:“小鹿你不是說,你在黃昏之城學會了跳舞嗎?”

淩鹿一麵為自己踹到了謝爾蓋而抱歉,一麵認真道:“對啊,學會了啊。”

“先生說我是初級版的舞姿,所以和高級版有些不太一樣。”

謝爾蓋愣了一下,隨即捧著自己的啤酒肚,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飛濺。

淩鹿:……?

奇怪,為什麼謝老師笑得這麼高興?

這件事……莫非有什麼不對?

*

第四區核心城。

會議大樓不遠處的舊城區。

“初級版舞步的名字?”厲行洲穿著便裝,站在街頭一家小店裡。

“嗯,搖擺舞。”他在一個白乎乎軟萌萌的毛絨兔子,和一隻頂著兩隻小角神氣活現的玩偶小鹿裡猶豫片刻,最後拿起了那隻小鹿。

“當然是真正的跳舞了,我怎麼會騙人。”厲行洲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

對麵的人又嘰裡呱啦說了一陣,厲行洲很有耐心地聽著,時不時地唇角微翹,眉眼裡儘是旁人未曾見過的溫柔。

最後,他低聲道:

“好的,還有棉花糖,各種顏色的棉花糖——我沒忘。”

“嗯,再見。”

摁掉通訊器後,厲行洲轉過身,正看見周中尉抱著一隻毛絨小狗,呆若木雞地望著自己。

其實一開始是周中尉要來給他的寶貝女兒挑玩具的。

在即將離開第四區的最後時刻,趁著稍稍有那麼一個小時的空閒,周中尉表示,自己能不能去附近的玩具店看看。

畢竟第四區的手工製毛絨玩具和他們的天然藥材一樣出名。

厲行洲自然是答應了。

他不僅答應了,他還心中一動,在周中尉錯愕的目光中,自己也來到了這間玩具店。

看著厲將軍手中那隻生動活潑的玩具鹿,周中尉總算回過神來,恍然大悟道:“哦哦,是小鹿啊!原來將軍是來給小鹿選玩具!”

厲行洲:“嗯。”

周中尉嘿嘿笑著,道:“哎,有個小鹿這樣的弟弟真好。”

有個這麼可愛的弟弟在家裡,連厲將軍都會主動走進這種風格和他完全不搭的玩具店,那麼認真地挑一隻毛絨玩具。

不料,厲行洲緩緩道:“不是弟弟。”

周中尉:“嗯嗯當然是……誒?將軍您說什麼?”

厲行洲:“我說,我沒有當他是弟弟。”

周中尉這下整個人都懵圈了,抱著他的毛絨狗狗在原地發著愣。

不是弟弟?

那還能是什麼呢?

我怎麼完全想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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