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研究所是這樣的啊……”
淩鹿走在燈火通明的地下走廊裡,轉著腦袋四下看著。
他以為這次做檢查還是會去上次的醫院,沒想到厲行洲直接把他帶到研究所,還乘著電梯到了地下。
他不禁稍稍有點疑惑:這到底是要檢查什麼呢?
厲行洲告訴他,因為之前在大地之城和黃昏之城都遭遇了汙染物,所以需要借用研究所的精密儀器做一個後續的觀測,看看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潛在影響。
在淩鹿聽來,這已經是一個非常合理的解釋了。
至於“其他的潛在影響”到底是什麼影響,超出了他日常會思考的範圍。
沿著走廊走了一截路之後,淩鹿好奇道:“先生,我們會在這裡碰到江婆婆的同事嗎?”
“我記得婆婆說過,她的同事大部分都在這個研究所工作呢。”
厲行洲道:“今天公休日,他們都休假了。”
淩鹿:“哦。”
他哪裡能想到,其實就算是公休日,研究所至少也有一半的研究員會留在這裡工作。
之所以這裡空無一人,是厲行洲已經要求全部人員強製休假了。
不僅如此,研究所那日夜運行從未停息過的監控設備,也都關閉了。
厲行洲今天要做的“檢查”,不打算讓任何其他人參與、觀察或者是記錄。
又往前走了幾步,淩鹿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太對,便不解地望向厲行洲:“醫生也休假了嗎?那誰來給我做檢查呢?”
厲行洲道:“我來。”
淩鹿想了想,恍然大悟:“哦哦,先生一定是為了不耽誤他們休假,所以才自己來給我做檢查的!”
“先生真的好溫柔啊!”
不光對我溫柔,對其他人也一樣很溫柔呢!
厲行洲:“……”
很快,淩鹿被帶進了一間明亮的檢查室。
厲行洲找出一件檢測服遞給淩鹿,自己則點亮了操作屏:“先換上,我來做些準備。”
看著厲行洲熟練的動作,淩鹿非但沒有覺得奇怪或者心生懷疑,反而眼睛亮亮的:“先生真的好熟悉這裡啊!好厲害!”
厲行洲對他笑了下:“我在這裡住過很長一段時間。”
“我們先做檢查,等下帶你去我小時候住過的地方。”
“可以去看先生小時候住過地地方?好啊好啊!”淩鹿眼睛裡的星星都要蹦出來了,高高興興地去換衣服了。
厲行洲則留在原地,依次調試設備。
自幼便生長在研究院的厲行洲,不但對此處的構造了如指掌,對各種儀器的使用、各種資料的調取也是駕輕就熟。
按照胡天的看法,假如厲將軍沒有進入軍隊,那他一定會成為江教授之後在這個領域最有造詣的專家,把什麼張再興之流直接秒成渣渣。
正凝神看著屏幕上的變化,厲行洲聽見身後傳
來軟軟糯糯的聲音:“先生先生,這個衣服這樣穿可以了嗎?”
“之前的檢查都不需要換衣服……所以我不確定是不是這麼穿……”
厲行洲回頭一看,差點呼吸一滯:
隻見淩鹿掛著一件過於寬大的淺藍色檢測服,乖乖巧巧地站在身後。
檢測服下方,是少年修長白皙的小腿,看上去瑩白如玉。
而檢測服上方,那開口過大的衣領,毫無遮掩地呈現出了少年線條分明的鎖骨。
不但如此,順著鎖骨往下,那細膩光潔的胸口也若隱若現。
厲行洲迅速調轉了視線,根本不敢再看。
其實,這件檢測服雖然過於寬鬆,但該遮住的要害部位倒也都遮住了。
而且厲行洲早就看過近乎不著寸縷的淩鹿。
在畸變期結束的時候,這稀裡糊塗的家夥,就曾經把自己剝得精光地來開門。
但……
上次看到近乎全丨裸的淩鹿時,自己並不曾有這種口乾舌燥的感覺。
指揮官先生略微定了下神,背對著淩鹿道:“沒錯。”
“現在,去那邊的床上躺好,先做一次全身掃描。”
淩鹿乖乖點頭,正要跑走,又停下來看著厲行洲的背影道:“先生,你的耳朵又紅了哎?”
“你是有哪裡不舒服嗎?還是這裡溫度太熱了?”
“說起來,今天早上你的耳朵也很紅呢,還很著急的樣子……”
真的,今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趴在厲行洲懷裡的。
自己當時嚇了一跳,連聲說對不起,說是不是壓到厲行洲的傷口了,要不要脫了衣服塗點藥。
結果厲行洲說沒事,他的傷口真的已經痊愈了。
雖然厲行洲嘴上說沒事,卻迅速地從沙發上站起來離開了。
走得非常著急,而且耳朵還泛著紅。
這種表現,真的不是傷口又裂開了嗎……
淩鹿有些擔憂。
厲行洲輕咳一聲:“我真的沒事。”
“這裡確實有點熱,我適應一下就好了。”
淩鹿:“哦……”
淩鹿乖乖地躺在檢測床上,聽憑一台白色的機器將自己從頭掃描到腳。
他沒有動手去碰這台機器,所以並不知道這台機器究竟是做什麼的。
不過既然是研究所的機器,一定是跟檢查汙染物殘留有關的吧。
掃描了兩輪後,厲行洲停下機器,走到了檢測床前。
“先生?”淩鹿依然躺著,深紅色的漂亮眼睛望向厲行洲,還眨了眨。
厲行洲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淩鹿。”
“這次我想做一個更全麵的檢查,所以……”
“你能把犄角和尾巴都放出來嗎?”
厲行洲能明顯地感到,淩鹿的手抖了一下。
厲行洲心中不禁一滯。
他知道,淩鹿不喜歡在
公開場合露出自己的犄角和尾巴。
對於淩鹿來說,犄角和尾巴都是很私密的。每一次的暴露,都會讓他陷入恐慌。
但曾經如此小心藏起自己犄角和尾巴的淩鹿,卻微笑著告訴自己:“不管是小角還是尾巴,隻要你想摸,我都是會同意的。”
厲行洲隻覺得心底都在發澀。
他緩緩蹲下丨身,平視著淩鹿的臉:“放心,這裡沒有其他人,我確定沒有。”
“這裡隻有我。”
“或許對你來說,這個地方有點陌生。但我是在這裡長大的。”
“所以……彆害怕,能放鬆地把角和尾巴都放出來嗎?”
“就像我們在家裡做的那樣。”
淩鹿對著厲行洲的眼睛,想起他剛剛說的,“等做完檢查,就去看他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是哦……
既然這裡是厲行洲住過的地方,既然這裡沒有其他人……
淩鹿抿了下嘴唇,點了點頭。
*
把尾巴和角都放出來之後,除了做掃描,淩鹿還做了許多其他測試。
一連折騰了幾個小時,才宣告做完。
檢測的結果還需要等上一陣才能出來。
按照厲行洲的安排,淩鹿稍後就可以正常回家,明天他自己再來取結果就行。
淩鹿對於這個行程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
他換回自己的衣服,吃著厲行洲給他的巧克力,和厲行洲一起在研究所裡溜達。
“這裡是圖書室,不過裡麵沒什麼兒童繪本。”
“那邊是台球室——想學?以後教你。”
“這邊是茶水間,裡麵的糖果、小餅乾都可以自取。你想試試這個星星形狀的?好。”
……
淩鹿覺得自己都快走迷路了,還是沒有走到厲行洲的房間。
直到厲行洲帶著他走進了一條窄窄的通道,過了好幾道厚厚的防爆門,再爬上了一道長長的樓梯。
“先生,我們這是要回到地麵了嗎?”淩鹿一邊往上走,一邊好奇地問。
“對。”厲行洲道,“我小時候住的地方,就在上麵。”
“上麵?”淩鹿有些疑惑,““咦?我以為你們都是住在地下宿舍的。”
厲行洲解釋道:“地下宿舍是到了緊急時刻才會啟用。平常研究員們還是會回家,或者去附近的地上宿舍的。”
淩鹿:“哦哦,我明白了——我們現在就是去地上的宿舍!”
厲行洲:“不是。”
淩鹿:“?”
厲行洲道:“嚴格來說……是我的宿舍。”
“我當時沒了父母,又不肯讓人收養,隻想賴在研究院,天天縮在地下宿舍不肯出來。”
“江教授擔心我長期這麼下去會嚴重自閉,就找了片地方單獨建了個屋子,讓我見見天光,和園丁聊聊天,或者幫著人去附近的農田種地。”
厲行洲
的語氣很平常(),就像在說的不是他自己的事。
可淩鹿心裡卻一陣難受。
他緊緊攥住了厲行洲的手。
察覺到手上的力度?(),厲行洲將聲音放軟了些:
“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