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綿綿說完竟一副虛心求教的姿態：“請問我說得對嗎？”
人麵三足鳥緩緩吐出一口氣，緩緩平複情緒。
還是老了，連這點刺激差點承受不住。
“你在人類世界裡，應該算是智商最高的那一列吧……”人麵三足鳥像是在誇獎楚綿綿實際上是在安慰自己。
這隻是個例，是偶然，是意外。
楚綿綿愣了一下，接著恍然笑道：“不是哦，在人類世界，大部分的高中生都能做到‘舉一反三’，你給我舉過例子了，我要是想不出來，實在對不起我的母校。”
所謂的母校是指京大。
人麵三足鳥的臉色異常難看，站在旁邊的人形舞草頻頻回頭欣賞它的表情，沒想到善偽裝、極其虛偽的瞿如族族長，也有這麼一天，這是碰到天敵了吧！
人形舞草不希望人類看它們的笑話，隻能在心裡嘲笑。
瞿如臉色忽然變得平靜：“現在你確實有實力對抗我們這三個A級，但你有沒有想過，發動這麼一場戰爭，我們怎麼可能沒有S級的戰鬥力量？”
楚綿綿眼裡澄澈無比，不見絲毫的波動，目光越過人麵三足鳥，看向了貨郎龍：“這位就是S級的怪物先生？”
叫著先生，主稱卻是怪物。
看似禮貌，其實蘊含嘲諷。
如果貨郎龍真的要幫這些怪物對付她，那無論龍這個充滿神異的生物曾經帶給人類什麼樣的信仰和精神，龍和人類從此為敵。
銅鈴大眼的中年人不由皺眉。
他不喜歡“怪物”這個稱呼，龍是極其尊貴的存在，怪物有極深的貶低之意。
楚綿綿道：“之前我在海裡遇見過一位S級怪物，形態是人類女性，穿著古典，不知道這位怪物先生認不認識？”
中年人道：“那是域主江黃娘娘。”
楚綿綿絲毫沒有表示對S級怪物的敬意，直呼其名：“江黃，我好像聽說過。”
無非是教授講過的民間傳說裡的女主角。
中年人麵色肅然：“不得無禮，江黃娘娘是海域霸主，你作為人類，應當懷有敬畏！”
楚綿綿在談判以來，露出的笑容都非常柔和，隻有現在她麵色逐漸冷淡：“難道你沒有聽你江黃娘娘說，我們在海裡過招，她沒有占到便宜嗎？”
中年人脫口而出：“不可能。”
這中間連思索的時間都沒有，他認定楚綿綿不可能能跟江黃娘娘交手能處於上風。
楚綿綿沒有說謊，但那時候交手，她也沒占到江黃的便宜。
當時她在海底，就能感覺海水對她極其排斥，如果不是用精神力把自己全身包裹住，不用江黃動手，海水就能把她絞碎。
江黃確實非常強，跟她對戰的時候，有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同時楚綿綿有了不妙的預感，於是立刻減少江黃的生命值，不知道是不是江黃察覺到了什麼，立刻放過他們。
楚綿綿念頭閃過，江黃能察覺到生命值變化，那貨郎龍能不能有這個能力？
它察覺到生命值減少，會不會生出忌憚，直接離開？
楚綿綿決定，等實在無法拖延的時候，用這個辦法試探。
但她沒有想到，貨郎龍上前走了一步，目光熠熠道：“我不允許任何人汙蔑江黃娘娘，請跟我一戰。”
楚綿綿嘴角微微一抽。
這是什麼直脾氣？談判的時候不應該暗中刀光劍影，表麵談笑風生？
她想都不想直接拒絕：“這位貨郎龍先生，我們現在正談判，動手傷和氣。”
人形舞草道：“人類，難道不是你先動手的嗎？”
人麵三足鳥點頭：“我認為力量也是談判桌上重要的籌碼，人類，殺掉B級是無法證明你的實力，如果你能在貨郎龍手底下活下來，我們會考慮停止戰爭。”
前提是活下來。
楚綿綿挑眉。
雖然不知道它們在想什麼，但明顯能感覺到它們心急了。
人麵三足鳥飛到巨型骷髏麵前，在空中盤旋，問道：“你呢，大骷髏？”
巨型骷髏悶聲道：“我同意！”
不能再同意了，楚綿綿是骷髏族的仇人，它幫骷髏族報仇，能獲得更多族親的支持。
楚綿綿反思自己之前的行為與說的話，殺死全部超B級的小統領，相當於砍斷了怪物的手和腳。
隻要是冷靜的指揮官，都會考慮要不要繼續發動戰爭。
談判的發展卻沒有按照她計劃的那麼順利，有點用力過度了？這幾個怪物確實忌憚她，但是那種想要立刻殺死她的忌憚。
有點不妙。
一個S級怪物她可以周旋，可是隻要她稍微占據上風，相信那三個A級會立刻聯起手對付她。
她不會指望怪物會講什麼公平。
四周安靜，主導這場戰爭的怪物都注視著楚綿綿，無論她答不答應，這場戰鬥，必須要進行，而且它們隻接受一個結果。
楚綿綿眨眨眼，笑得非常開心，舉起大砍刀道：“你們既然選擇要跟我打，那千萬不要後悔。”
人形舞草冷哼一聲。
它認為楚綿綿內心早就慌亂無比，表麵的鎮定完全是裝出來的，說不定在想怎麼逃出去呢。
人形舞草道：“你的那位同伴，請他過來觀戰吧。”
它太清楚人類的弱點了，隻要把她的同伴扣押在這裡，她就不會想逃走的。
如果她仍然逃跑了，它們可以將這個消息傳到人類基地那邊。
楚綿綿臉色微僵，看到她這幅表情，幾個怪物心情忽然變得非常不錯。
連人麵三足鳥也忍不住誇讚道：“舞草族的族長，論細心，還是你最細心。”
人形舞草搖晃身姿道：“也許是我照顧神草的緣故。”
怪物陣營派人去請大綠，而大綠毫不猶豫跟它們過來了，楚綿綿看到他的時候滿臉無語。
大綠關切問道：“楚隊長，你還好吧？”
楚綿綿：“不好，我現在更希望沒見到你。”
大綠尷尬道：“我擔心你。”
楚綿綿：“你應該逃走，去529基地跟大家會和，然後在那裡等我。”
大綠撓著頭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做是對的，但我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放棄自己隊友，更不應該讓你一個人麵對危險。”
楚綿綿怔了怔。
她沒想到大綠會說出這麼一番話，她對他是有隱瞞的，他們之間不存在絕對的信任，他們也不是一個異能隊伍的隊友，今天剛剛認識，比陌生人多了的隻有並肩作戰的經曆。
楚綿綿伸出手，壓住大綠頭頂翹起來的綠毛道：“我的決定未必是正確的，你的選擇也未必是錯誤的，你在這裡，給了我動力。”
壓力即是動力。
她現在不僅背負自己的生命還有大綠的。
“給你們交流的時間夠多了。”人麵三足鳥滿臉仁慈道：“現在該對戰了。”
楚綿綿和貨郎龍站在中間，其餘人和怪物向後撤八百米。
這不算安全距離，但距離再遠，觀戰就不方便了。
站在最前麵，要承擔戰鬥波及的危險，所以隻有幾個A級怪物和大綠站在最前方。
楚綿綿握著大砍刀問道：“你是他們找來是我的？”
貨郎龍微怔：“為什麼這麼說？”
“感覺你對我有殺氣。”楚綿綿歎口氣：“我說你被江黃騙了，你信不信？”
貨郎龍銅鈴大眼怒瞪：“你又在汙蔑江黃娘娘，她派我來之前已然告訴我你跟她交手的事情，你不要再胡說八道。”
楚綿綿笑道：“原來如此，多謝你告訴我。”
原來是江黃想要殺她？
貨郎龍心中懊悔，他對江黃娘娘非常尊敬，不願意讓人類貶低她，聽到楚綿綿的汙蔑，他實在過於生氣，一時不小心，向對方透露背後之人是江黃娘娘。
無論過了多久，人類還是那麼奸詐狡猾。
貨郎龍下半身變成了壯碩的龍尾，在黃昏的光線下，閃爍銀色光芒。
龐大的龍尾支撐起貨郎龍上半身，屬於人類的軀體，頭顱也有了異化，腮頰長須周圍，冒出密密麻麻的鱗片，鼻骨凸起，眼瞳變成金黃色，流淌妖異的光澤。
楚綿綿眯起眼，打量麵貌全非的貨郎龍。
這哪裡像傳說中的龍，倒像是偽裝成龍的妖怪，並無神異，而是充滿詭異和邪性。
在它的身上，楚綿綿嗅到了來自墮落之神的味道。
仿佛世界上所有的負麵雜糅起來，崩壞失序。
貨郎龍巨大的軀體未動，但一道跟它相似的虛影從它的身體裡走出來，不同的是，這道虛影是黑色的，頭戴寶珠鑲嵌的王冠。
像是邪惡的龍王。
楚綿綿低聲道：“龍族皇子……”
貨郎龍聽到楚綿綿的稱呼，沒有否認。
它出手注定會被人認出真實身份，也沒必要掩蓋什麼。
黑色虛影朝向楚綿綿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吼——吼——”
連綿不斷，如雷震天。
楚綿綿感到耳朵陣痛之後忽然濕熱，摸了摸耳邊，低頭看手。
是刺眼的殷紅，全是血。
然而麻煩不僅這些，虛影頭頂王冠有黑霧溢散而出，迅速籠罩天空，如雲霞彩綢的蒼穹，變得陰暗逼仄，仿佛有口大鍋，把天空倒扣。
那些黑霧全是精神毒素。
楚綿綿此時不在乎是否會暴露出自己的真實實力，立刻用精神力建立屏障，隔絕這些精神毒素。
她是可以清除精神毒素，但也不會自信滿滿地認為，讓全國基地的科學家頭疼不已的精神毒素，對她真的無法製造傷害。
打個比方，隻要精神毒素提前控製她的思維，下令不許清除精神毒素，那她會徹底淪為墮落之神的信徒。
所以從一開始就要足夠謹慎。
楚綿綿來之前吸收了那塊A級黑晶，可以控製的生命值很多，更彆說貨郎龍隻有【20】的生命值。
隻是她總覺得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