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那端很長時間沒有聲音,長到司寒爵自己都覺得詫異。
那些壓迫在心口讓他無法呼吸的情緒始終沉悶地堆積著,卻沒有爆發出來。
他依然有些頭痛,但意識是清醒的。
甚至更冷靜,更沉穩。
躁鬱症犯了,但沒有發作出來。
常年積病,他的手已經伸到抽屜邊,那裡麵有常備的藥物,一切準備都做好了,那惡鬼一樣的東西卻沒有發作出來。
司寒爵撐著桌麵,慢慢坐下來,不可思議地看著窗外的陰天,抬手緩緩按在胸口。
眼尾泛著紅,眼底有獲得解脫的,濕潤的感動。
他得救了。
他的小糖果,救贖了他。
司寒爵薄唇抿緊,鼻腔悶悶地,冷靜道,“小宇,彆
急。”
“先讓工人退出去,鎖好門,打電話聯係物業查監控,你在家裡繼續找,我馬上就回去。”
他很少一口氣說這麼一大段話,但是此時此刻薑宇沒有注意這些,隻是被司寒爵冷靜條理的聲音驚地咽了咽口水。
boss的躁鬱症竟然沒有發作。
薑宇揉了揉眼睛,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司寒爵的痛苦,司寒爵還是學長的時候,薑宇就總見他去看心理醫生,年少的司寒爵老成拚命,年年拿著最高獎學金,卻還是玩命一樣地四處找機會實習工作,最難的時候,司寒爵不眠不休整整一周,忙完之後就頭痛欲裂的被送進醫院。
大家都很忙,又因為司寒爵實在太孤僻,隻有吊兒郎當的薑宇跑去醫院照顧了他幾天。
那時候薑宇隻知道司寒爵是司家的小公子,還嘲笑過他,同為富二代,學長真的努力過頭了。
直到奶奶過世那年,還是少年的司寒爵攜裹著一身殺氣麵容冷峻地回國給老人處理後事,用他搏命換來的能力和人脈請律師打官司,和如日中天的司城爭家產,雜誌新聞鋪天蓋地地報道小公子冷血無情,老人頭七還沒過,已經和自己的親兄弟鬨上了法庭。
薑宇這才從彆人那裡聽說了司家那堆破事,少年意氣的薑宇看不過去,立刻回國幫忙,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司寒爵冷傲慣了,卻默許薑宇插手他最不堪的那些往事。
因為他生病的時候,隻有薑宇去看過他。
奶奶的去世,是司寒爵躁鬱症的誘因,從那之後,二十出頭的司寒爵背負著沉重的心理疾病負重前行,在司城和司不凡的壓迫下,征殺出一條堪稱血淋淋的商戰之路。
薑宇沒出息的捂著嘴,點頭如搗蒜,“好,我這就去安排。”
他哭唧唧的想,是什麼治好了司寒爵的頑疾。
是糖啊。
工人已經裝好監控,薑宇立刻結算工錢請他們離開,將門關好,聯係物業查監控等等。
有司寒爵坐鎮,連他都有條不紊起來。
幾分鐘後,物業將所有監控錄像發送過來,薑宇緊張地快進搜索是不是有人闖進來,一邊等司寒爵回來。
……
唐小糖被孩子們拉到操場上玩老鷹捉小雞,唐小糖當雞媽媽,身後累累墜墜
地牽著一串崽崽,顧鵬張開胳膊,誇張的潮牌外衣袖子特意做的寬鬆肥大,加上他麵相狠厲,看起來就是一隻凶猛的壞鷹。
笑聲風鈴似的響成一片,顧鵬本來拉不下臉玩這種幼稚的遊戲,誰知道一玩起來比誰都狠,他喜歡跑酷越野,體力不知道比崽崽們好了多少,追的雞媽媽和小雞崽崽四下裡驚笑奔逃。
一片和諧,與焦灼緊張的薑宇和司寒爵形成鮮明的對比。
片刻,一滴雨水落在唐小糖鼻尖。
咦,下雨了。
天空早就陰沉起來,但他們玩的太開心,連烏雲也無可奈何,眼看雨勢漸大,唐小糖急忙組織孩子們回教室,小孩兒們意猶未儘地纏著小糖哥哥要講故事。
唐小糖小孩心性,又有點人來瘋,完全沒有顧忌到時間,開開心心地牽著孩子們去教室繼續玩了。
顧鵬像隻牧羊犬一樣在崽崽們後麵,一抓一個小朋友,把不安分要溜到彆處去玩的崽崽們趕回大部隊。
一個也不能少。
他痞痞地笑著趕到最前麵,學孩子們牽著唐小糖的袖子,“小糖哥哥彆把我丟了。”
唐小糖被逗地咯咯大笑。
顧鵬也笑了起來。
頭頂是陰天,心裡卻是前所未有的晴朗。
他們剛走進教學樓,雨水嘩啦一聲下了起來。
教學樓下有一架纏滿紫藤花的長廊,他們傾儘全力盛放出最後的輝煌,在天氣漸冷時毫無遺憾地隕落,濃烈馥鬱的紫色花瓣深深淺淺地鋪在腳下,踩上去軟綿綿的。
一個年紀大點的小孩突然指著遠處道,“小糖哥哥,咱們剛剛玩的操場就是以前的晾衣場,你還記得不?”
唐小糖抬眼看過去。
寬敞的操場外圍鋪著一圈橘紅色的塑膠跑道,一半操場是水泥地,兩架籃球架威風凜凜地蹲守著,另一半則是綠色的假草坪,兩架足球網敞開懷白麵向對方,因為下起了雨,操場上空無一人。
雨霧灰蒙蒙地籠著整個操場,因為浸了水,橘紅色的塑膠跑道與綠色的假草坪顏色更深,沾了寒氣,像是秋天裡在生命末尾爛漫盛開的紅花綠葉。
他們剛剛就在假草坪上玩,回眸時還能看見上麵被淩亂的腳步踩地東倒西歪的草皮。
唐小糖轉過身,認真地
看著安靜的操場。
他想起“司先生的糖”第一幅條漫,就是他和司先生的相遇。
他抬了抬眼,看到操場最角落裡一顆熟悉的大柳樹。
晾衣場已經改成了操場,但角落裡那顆柳樹卻絲毫沒變。
千絲萬縷的垂枝掩映著白色的大門,在雨水裡靜靜佇立。
如果是某個陽光晴好的日子,暖金色的陽光薄紗似的鋪滿大地,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麵色冷漠地從柳樹後走出來,他皺眉看著屬下遞過來的孤兒院設計圖,一抬眼,在飛舞的白色床單後看到乖巧漂亮的少年。
陽光,綠樹,充滿了歡聲笑語的孤兒院。
你抬眼,正好看見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司先生的糖”這樣寫:
司先生,那一眼,我知道自己淪陷了。
您向我走來,在辦公室裡耐心地詢問我的情況,我緊張地雙手冒汗,不敢抬眼看您的眼睛。
我心想,世界上怎麼會有司先生這樣溫柔的好人。
我不得不動了心。
麵對那樣的司寒爵,誰能不動心呢。
這些不為人知的情話寫在孤獨的角落裡,用框格一行一行分開,少年看著男人走近,逆光站在他麵前,問,你叫什麼名字。
情竇初開,生根發芽。
唐小糖心口一窒,眼眶瞬間酸了起來。
顧鵬敏銳地察覺到唐小糖的情緒,連忙扯著他的帽子,半蹲下來,“沒事吧!喂,你彆哭啊!!”
眼淚控製不住地從白嫩的臉頰上滾落,唐小糖吸著鼻子,怎麼也收拾不住自己的情緒。
一旁的小孩子們都不敢說話,好半天,那個年紀較大的小孩才怯生生地遞過來一包紙巾,“小糖哥哥,你……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
唐小糖哭的鼻子通紅,紅暈像一層薄薄胭脂覆在鼻翼和顴骨上。
不良青年顧鵬手忙腳亂地給他擦眼淚,整個人都有點懵。
這顆賜予彆人溫暖陽光的小太陽,怎麼突然就哭了起來。
“等我回去……”唐小糖又氣又難過,一抽一抽地吸著鼻子,軟糯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喊著說不出的委屈,“等我回去,我就離家出走!!”
主人被彆人喜歡了!!
糖生氣了!!!!!!!!!
糖要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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